“我軍銳不可當，在寶山......！此役創下開戰以來殲敵最高軍銜紀錄！！大家都來看吶！”

喊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年，臉上和衣服都臟兮兮的，看這樣子是逃進租界避難的難民，手上還拿著一沓報紙。

現在臨近早上七點，雖然外面炮火連天，但在租界內，反而像一座安全島般，人們的生活還暫未有過多影響。

無非就是槍炮聲吵了點，難民多了點，物價漲了點而已。

不論國還是日，現在都不會明面上對租界做些什么。

什么？你問落下的炸彈是怎么回事？

哦，我的朋友，請不要放在心上，畢竟戰場上槍炮無眼，有些小疏忽也實屬正常。

“小鬼，你說的都是真的嗎！”

“先生，千真萬確！你看看最新的報紙就知道了！”

那個公司小職員還沒問報紙多少錢，少年就用手指蘸了蘸口水，分出一張被粘連的報紙，“啪”的一下就拍到了他手里。

“今天報紙不要錢！”

對著小職員解釋一句后，少年就重新吆喝起來，“特大消息！特大消息！”

“給我一份！”

“我也要一份！”

......

聽著這勁爆的消息，并且報紙還不要錢，街上的行人全都轟動了，紛紛嚷嚷著朝少年圍了上去。

“別擠！”

少年沒有每人都發一份，而是將報紙遞給那些衣著較為體面，看起來像是識字的人，“要明白具體情況的，都去看報紙上面消息，幾個人湊一份看！”

說罷，像滑泥鰍似的，一下就鉆出了人群，朝著其他街道跑去，口中還一直大喊：“特大消息！特大......”

這時，從街的另一頭跑來了幾個身穿黑衣的巡捕。

“那個小鬼，巡捕阿叔來了！還不跑!”

“黑狗子來了，快跑啊！

......

大家對租界內的巡捕稱呼都不一樣，要是來的是安南巡捕，那就得罵“爛污泥”之類的了，公共租界那邊就罵“紅頭AS”。

至于洋人巡捕，大家當面是不太敢罵的。

現在來的是盧家灣捕房的巡捕，一共有五人，帶頭的是37歲華人巡長王福生。

他當然也聽到有人罵“黑狗子”，但卻只是瞪著眼，用棍子朝喊話那個人甩了一下表示威懾，之后再無其他行動，繼續朝著原先散發報紙的少年追去。

“哈哈哈，小鬼，再跑快點！”

“小心！要追上了！”

......

都是老街坊了，生活在這片街區的人都了解王福生，一些小玩笑他不會上綱上線。

但要是遇到那些安南巡長或者是白俄巡長，大家都明白怎么做，那些人是真下死手啊。

租界對于報紙發行是有內容審查的，尤其是在眼下這個時節，他們會盡量避免發表一些刺激日軍的內容。

當然，并不是說不允許報道，而是報道要采取中立的口吻描述戰事，別夾帶其他東西，并且由外媒發布，這樣的話通常會默許。

王福生他們追那個少年就是這個原因，今天一大早，租界在各個區域都出現免費散發報紙的行為。

不過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沒吃飯，這群巡捕沒有將發給民眾的報紙沒收，并且在追那個少年時，一個個跟軟腳蝦似的，半天都沒能追上。

“行了，先看看報紙吧。”

等那班巡捕離開后，小職員才將藏在身后的報紙拿了出來，雖然別人睜只眼閉只眼，但自己好歹也要裝裝樣子不是，這樣大家面上都過得去。

此時他附近有十幾個人，全都站在他身后，眼巴巴盯著那張小小的報紙。

“這就是那支海外來的志愿隊嗎！”

“好壯烈！這照片是怎么拍的！”

“別急！等老子看完了再說！你個小赤佬急什么！”

......

才將報紙打開，大家就被上面顯眼的標題和照片吸引了，一個個驚呼出聲，甚至引起了一陣小騷亂。

只見報紙標題“大捷！寶山守軍攜華人志愿隊痛殲日軍聯隊，創開戰以來殲敵新紀錄！?”

配圖：（迫擊炮排一班全體戰士以及三班班長，除皮特排長外全體犧牲，回頭看到戰友尸體愣住的那一幕）

小字：（本社特約戰地記者 曹記者 攝）

看到這張照片，小職員不由得愣住了，就連剛才聽到捷報時的喜悅，現在都被沖散了幾分。

這張圖......

難道就是之前那支海外來的志愿隊嗎？作戰居然真的如此勇敢！

他們不是海外的華人而已么，甚至和自己都不是一個國家的人，但為什么能做出這樣的犧牲？

而我們這些......

想到這里，小職員看著周圍還在爭吵的眾人，諸如“小赤佬”“綜桑”“戇特”之類的話不絕于耳，內心突然覺得無比煩躁。

“倷只戇大！西特！耳朵豎起來聽清爽！”

原本吵得厲害的眾人，在聽到小職員的話后就要反擊，但對方卻不等他們開口，而是舉著報紙，大聲念道：
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