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充媛臉上流露出驚喜之色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問:“陛下是說臣妾年幼時見過的那位方士嗎?”
年輕的妃嬪語氣驚嘆,滿是崇敬佩服之色。
皇帝哈哈一笑,“是他。”
幸充媛的眼神立刻變了,眼里露出陛下果然是真龍?zhí)熳樱瓦B這種神龍不見尾的方士都能找得到的神色,令皇帝十分受用,龍顏大悅。
次日,幸充媛侍疾有功,晉昭儀的旨意下來,后宮免不了又引起一陣騷動,從九嬪末尾一躍成為九嬪之首,皇帝真的偏心沒邊了。
區(qū)區(qū)一個賤婢,究竟何德何能?
她們也不是不愿侍疾,實在是因為皇帝不給這個機(jī)會。
每次前去探望,沒說幾句皇帝就不耐了,尤其病重,皇帝就連高貴妃都不肯見,更何況是見下面那些皇帝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妃嬪。
自從幸昭儀入宮,皇帝就開始專寵她一人。
就連當(dāng)年寵冠后宮的高貴妃也沒到這種地步,幸昭儀得了皇帝的專寵,可那些和她一道入宮的妃嬪們,甚至連見都沒見過皇帝一面。
可這些人除了眼紅,倒也實在沒什么法子。
皇帝真的想護(hù)住一個人的時候,后宮這些妃子聯(lián)起手都無濟(jì)于事,畢竟她們面臨的對手始終都不是幸昭儀,而是執(zhí)掌江山的皇帝。
這道旨意下來后,高貴妃和賢妃久久無言。
許久之后,這份平靜才被賢妃主動開口打破,意味不明地說道:“咱們這位陛下年輕的時候英明神武,如今許是病了,竟被人蒙蔽至此。”
她抿了口茶,難以掩飾自己語氣里酸意,“短短數(shù)月,竟然哄得陛下一再晉升她的位份,當(dāng)真是妲己褒姒之流,這誰看了不得說一句禍國妖妃?”
幸昭儀短短數(shù)月,就要趕上她在后宮幾十年的努力,賢妃怎么可能不酸?
就皇帝這個架勢,昭儀也不算什么,怕是后面還會繼續(xù)晉升。
四妃?貴妃?還是皇后?
高貴妃一時默然,她也曾經(jīng)榮寵后宮,風(fēng)光無限,和皇帝之間的情誼自然不同于其他妃嬪。
相較于那些嫉妒幸昭儀晉升過快的妃嬪們,高貴妃更在意的是皇帝待幸昭儀的那份心,若不是真的上了心,當(dāng)今怎么會如此對她?
皇帝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,旁人一眼就能看出,晉升她的位份,恩寵她的母族,不斷召幸她直至懷上子嗣,立這個孩子為太子。
高貴妃心里實在是有些難過,勉強(qiáng)笑了笑,“本宮先前瞧了一眼,年輕鮮妍的姑娘,跟海棠花一樣,本宮瞧見都喜歡,何況是陛下?”
賢妃自然也是受寵的,只是比不上高貴妃,自然也就沒有她的這份真心實意,知道這事怕是戳到了她的痛處,于是便笑著轉(zhuǎn)移了話題,“姐姐聽說了太子昨日又被陛下罵了嗎?”
高貴妃回過神,微微頷首:“自然知曉。”
賢妃笑了笑,抿了口熱茶,不疾不徐地說道:“咱們的這位陛下頭先的時候那樣看重太子,誰私下里不艷羨,可是這誰曾想,忽然間說厭惡就厭惡了。”
皇帝當(dāng)時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,欣喜若狂,大赦天下,將他冊封立為太子,那時候有多高興,這時候就有多厭惡,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當(dāng)時皇帝看重太子的時候,下面的那些皇子們沒有一個敢跟太子別苗頭,皇帝也曾經(jīng)三令五申地呵斥過下面的皇子不準(zhǔn)有其他心思,明明確確地保證過江山未來會留給太子,讓他們好好輔助太子。
如今竟連太子不配為君那些話都說了出來,可見對他的不滿。
賢妃幾乎可以預(yù)料,這些不滿不僅不會淡去,反而會愈發(fā)濃烈。
就算太子肯退,可陛下一直緊追不舍,將他逼到絕境,太子還能繼續(xù)忍嗎?
若是不能繼續(xù)忍下去,等待太子的就是皇帝的暴怒。
這種時候就算剝奪太子的位置都是極有可能發(fā)生的事情。
病重的皇帝會試圖攻擊任何一個有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人,原本那些成年的皇子也在其中,可誰讓有太子呢,皇帝的怒火永遠(yuǎn)會第一個朝著太子發(fā)泄。
這時候,那些皇子們反而被忽略了。
這種時候,不正是她們的機(jī)會嗎?
賢妃眼中精光閃爍,論嫡論長,太子沒了就該是她的兒子楚王繼位。
原本她也不敢升起這個念頭,可誰讓這些日子皇帝的行徑令她看到了一絲可能。
太子在這個位置已經(jīng)太久了。
天下蔫有三十年太子?
即便太子本人可能沒這樣的心思,可皇帝覺得他有,他有沒有都不重要了。
一旦皇帝對他生出不滿,他只有兩條路可走。
一,努力和皇帝證明他沒有反心,二,反,無論哪一條路都絕不好走。
高貴妃聽出她話里的意思,微微皺起了眉頭問:“楚王有意大位?”
“是。”賢妃沒有絲毫隱瞞,神色一肅:“還請姐姐助我。”
一來,她倆未出閣之間就是手帕交,幾十年的交情,二來,魏王和楚王關(guān)系極好,賢妃倒也不擔(dān)心高貴妃會告密,她們兩人的關(guān)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。
即便高貴妃的位份比她高,可魏王一不占嫡,二不占長,皇位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,這種時候,高貴妃除了支持她別無他法。
高貴妃抿了口茶,陷入沉默。
楚王——
雖說她對太子感官平平,可對楚王更沒什么好感,他看起來實在不似人君,這樣一個人若是登上皇位,只怕黎民百姓都會成為他的肆意玩樂的工具。
高貴妃不懂那些民生,可楚王的行徑就連她都覺得看不過去。
何況他對華陽的態(tài)度也不像個兄長該有的樣子,偏生那傻兒子跟在他身后。
她如今貴為貴妃,可即便如此,楚王對華陽的態(tài)度都算不上好,若是他一旦登基,得了大位,豈不是比現(xiàn)在更要輕狂百倍?
絕不能讓楚王登基!
高貴妃眼底神色一厲,再看賢妃的時候,已經(jīng)消散得干干凈凈,意味深長地說道:“楚王可有把握,太子可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