靜謐的房間里響起聲音。
宋淺循著聲音抬眸。
坐在對面沙發的男人,此刻正不移分毫地盯著她,從容又威懾。
此刻的他,目光清明,穿著整齊。
捏著水杯的手隨意地垂在沙發的靠手之外,另一只手搭在交疊的長腿上,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,骨節分明。
輪廓分明的下顎深刻凌厲,深邃的眉眼之間帶著一種久經世事的沉穩氣場。
不怒自威,與生俱來。
在退卻昨晚的**和擾亂人心的藥力之后,此刻的他們只是兩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,在明亮的光線中第一次打了照面。
一種無言的對視。
宋淺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,但她的目光卻在撞上的瞬間產生了片刻的回避。
“看來你認識我?”
只是一瞬,對面的人便捕捉到了。
這種回避不是事后的迷茫與羞澀,而是他明顯地感覺到:眼前的女人認出了他,不僅是現在,還有昨晚。
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,頗具壓迫與威懾,但下一刻在看見白皙肌膚上留下的曖昧痕跡,以及此刻正在泛紅的水眸后,不露痕跡地散開。
“衣服穿上,現在來聊后事。”
他的聲音有些低沉,辨不清情緒。
他從沙發上起身,雙指捏起水杯走向灑進陽光的落地窗,背對著她,并沒打算離開。
宋淺看著床頭擺放好的一套白色長裙。
不是她昨天的衣服,她的衣服在她進房的時候就被扯破了。
她的眸子頗為復雜,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拿起床邊的衣服穿了起來,顧不上身體的疼痛。
聽見后面稀稀疏疏的聲音,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喝了一口杯中的水。
嗓子的干澀持續到了今日,捏住杯身的指節因為發力而泛白。
在喝完杯中的水后,身后的聲音也從床上一路走向房門。
“昨晚的事,我會當做沒發生。”
男人轉過身,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些許,低沉的聲音緊跟著她:
“可惜,我不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。”
宋淺沒聽懂他的話,轉過頭看他,卻看不懂他眼里不明的情緒。
只見他掏出手機,在屏幕上很快地點了兩下。
不久之后,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,陸續進來了三個人。
其中一個最后進來卻率先坐下,毫無見外地打量著房間里殘留的痕跡。
更在看了一眼宋淺后,感嘆:“沒想到你時硯也會有這一天。”
坐下的人叫出了男人的名字。
宋淺的眼里有被人看出昨夜旖旎的窘迫之色,卻沒有因為聽到的名字而驚慌。
沒錯,她知道他是誰,也早在昨晚就認出了他。
京北的風云人物時硯,時氏集團的接班人。
因為時家有人從政的關系,時家的生意從無對手,就算是京圈貴族中,也屬于上層人物,時家的人,說句只手遮天也不為過。
若非是因為她所在的工作室,昨天正好幫人在這家七星級酒店開辦私人藏品展覽,她一個大學生是不可能與這樣的人物產生交集的。
因此,不管昨晚發生了什么,她都只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。
她沒有精力,也沒有時間,更沒有背景與這樣的人物去周旋昨夜發生的一切到底算什么。
她也更沒有因為失了身就到尋死覓活的地步。
面對調侃,時硯并沒有什么表情,而是重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,身子后靠,目光像是鎖定獵物一般盯著前面站著的人,似要從宋淺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。
眼前的女人,實在太過鎮定。
“坐吧,該進入正題了。”
他看著始終站立的宋淺,不疾不徐地說出了這句話。
宋淺沒有動,他也不強求。
另外進來的兩人站在時硯的一側,其中一人將手里的文件和一個U盤放在了他的面前。
“這是宋淺的資料以及房間里的錄像。”周恪交代了放在面前的東西是什么。
“房間里被安了三個隱形攝像頭,故意對著沙發、床、和門口三個方向,除了本地儲存之外還聯著網絡,昨晚拍攝的視頻已經傳了出去,但目前還沒有看到有新聞爆出。”
宋淺在聽見錄像兩個字后,驚慌地朝著幾人走了兩步。
見她的反應,時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而后將目光落在手上的資料上。
對于昨晚被拍下的視頻已經傳出去一事,表現得很淡定。
周恪簡明扼要:“她叫宋淺,是京大文物修復專業的大四生,目前在一家古物修復工作室實習,昨晚李家的老爺子在酒店辦私人藏品展覽,她負責維護和檢查工作,但她的房間在1004,是走不到這里的。”
格蘭德藝術酒店是京北唯一一家七星級酒店,層數越高,房間的級別也就越高。
普通住客的房卡只能到達自己房間的樓層和公共區域。
住在1004的宋淺出現在高層顯然是件不合理的事。
“你不打算說些什么嗎?”
看完資料的時硯抬了眸,審視的目光仿若將她看作了嫌疑人。
她迎著時硯的目光,擰了眉:“你們懷疑是我?”
通過方才周恪的話,以及昨天晚上時硯的狀態,宋淺已經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:
有人故意要拍下時硯的桃色視頻,而她陰差陽錯成為了視頻的女主角。
至于現在,他們將她當做了算計他的其中一個。
時硯凝視的目光不減分毫,眉眼微微加深,回答她的話:
“我被人下了藥,而你又剛好出現在這里,懷疑你是理所當然,更何況……”
說到這里的時候,他稍稍一頓,視線在她脖子上露出的紅痕上微妙地掃過,“想要爬上我的床的女人,不在少數。”
只是這句話,他并沒有說出口,而是盯著眼前的女人眼神微瞇。
他的目光太具深意,視線的落腳處也太過曖昧。
宋淺瞬間明白了他在想什么。
他是京圈貴族中的貴族,想要借這種事攀上他的女人不計其數,在他眼里自己定然也是這樣的人。
她并不在意他會怎么想,她現在只想離開這里。
她問心無愧地看著他的眼睛回他:
“昨晚是李老爺子藏品展覽的最后一天,是工作室的負責人讓我來找甲方結清尾款,在去的路上正好看見你倒在門口,我只是路過,沒想到你是被人下了藥,也沒想到會發生后面的事。”
“你要不信,也可以去查。”
她的語氣實在冷靜,就連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她都可以鎮定地說出來,可是她的眼里卻又并非是平靜的接受,而是隱忍和克制。
她是個將理智放置在情緒之前的人。
很少有人能直視他的目光,眼前的女人可以算一個。
時硯的手指微微摩挲著紙張,頗具壓迫的目光收斂了幾分,聲線理性而冰冷:
“你負責的是藏品,更是個邊緣的實習生,無論如何都輪不上你去商談尾款,就算你們工作室流程混亂,分工不清,也不至于讓你一個女生深更半夜獨自去一個男人的房間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……你發現我的時候并沒有第一時間找人求救……”
時硯的聲音頓了頓,再次抬眸時,方才消減的壓迫不僅卷土重來,還為之更甚:
“你是故意留在我這里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