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父遷怒地看了王麗芳一眼，抬腳走到周樾臥室虛掩的門前。

剛想推門，聽見里面鳳嘉檸清脆的聲音。

“唉，怪不得人家都說，有了后媽就有后爹。我就想不通，你爸難道不明白，你才是最可依靠的人嗎？”

“你小弟弟太年幼，吳韜是別人的兒子，他能短時間指望的，不就是你這個親兒子嗎？”

周樾沒有回音，鳳庭桉的聲音響起來。

“周樾，這三年你要小心。我覺得好端端地不讓你住校，這么折騰你走讀，怕是里面有事。”

鳳嘉檸的聲音帶著氣憤：

“這不是很明顯嗎，不想讓周樾好好學習唄。還說什么吃得好住得好，一回來就折騰你干活，還連衣服都不給洗，好個屁。”

“嘉檸，小點聲......”

周父站在門口，聽得心里堵得慌。

不會吧，麗芳那么體貼的人，對自己溫情小意，也一直盡心盡力照顧這個家。

雖然確實有些小心眼，可無傷大雅啊。

三個人收拾了兩大箱子東西，抬到廳里。

周樾看著周父，淡淡問道：

“爸，東西太多，我先送到庭桉家里存放。你不開車送一下？我媽要是在，我肯定不麻煩你。”

周父訕訕起身：“當然得送，我去拿車鑰匙。”

等周父再出來，看到周樾正在鎖臥室的門。

“爸，王阿姨，吳韜，我這間屋子以后就鎖著，你們也不用打掃。如果需要進去，給我打電話我回來開，不準私自開鎖。”

說完不理他們臉上繽紛的顏色，抬著書箱子出了門。

......

悅園山莊。

周父接過林清遞過來的咖啡，看著溫馨整潔的房子，忍不住感嘆。

“你們這套房子真不小，這個地腳有很大升值空間。”

林清笑道：

“當時也沒想著升值，就為了孩子們上學。跟住原來的房子比，每天一早一晚加起來，可以多睡一個半小時，太值了。”

“唉，高中生睡眠不足啊。我每天早上都不舍得叫他們起床，卡著點，能多睡一分鐘是一分鐘。”

周父想起王麗芳想讓周樾走讀，心里一陣刺痛。

“......有了后媽就有后爹......”

鳳嘉檸的聲音在他腦海里蹦出來，刺耳又錐心。

周父心里很不是滋味，敷衍了幾句，很快就臉上堆著尬笑道別離開。

周樾跟著去送。

林清關上房門，看著鳳嘉檸有些不解。

“嘉檸，我哪里說得不合適嗎？怎么感覺周樾他爸好像不大對勁。”

鳳嘉檸嗤之以鼻。

“媽，你說得很好。讓他知道一下親媽和后媽的不同。你知道嗎，周樾那個后媽，想讓周樾走讀，方便給他兒子輔導功課。”

林清驚呆了：“走讀？周樾家離學校多遠啊，穿過大半個蘇市。”

“所以是后媽呀，哪個親媽舍得這樣。”

......

樓下，周樾指著遠處的一棟樓，跟周父說道：

“爸，我媽看好的房子就在那個樓座，你也去看過的。爸，我媽要是沒去世，我們是不是就會住在那里。”

周父看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兒子默默流淚，鼻子一酸，也紅了眼睛。

“小樾，對不起，爸讓你受委屈了。”

周樾用手背擦擦眼睛：“爸，你知道我為什么中考前一個周要來庭桉家住嗎？”

“不是說，這里離得近。”

“爸，這不是根本原因。我提前走，是因為那段時間，開始出現各種問題。”

“一到大考就嚴重腹瀉，復習筆記接連丟失。”

“再后來，市實驗卓越班五科競賽報名前一天，我的身份證突然不見了。是庭桉媽媽找人幫忙，加急補辦出臨時身份證，卡著點報上了名。”

周父輕輕點頭：

“這個身份證的事我知道。但這又能說明什么呢？可能就是你不小心弄丟了。”

周樾忍下心里悲涼，接著道：

“爸，最最可怕的是，考前半個月，我發現我準備的考試用簽字筆，被人換成了可消除筆芯。”

周樾看著周父，輕聲解釋。

“爸，你知道可消除筆芯嗎？寫出來的字跟正常一樣，但放置一定時間后，字跡會全部消失。”

周父眼睛里的震驚：“這......你怎么不早跟我說。”

周樾一哂：

“爸，說了又怎樣。我歇斯底里，也不會有人承認。到最后，可能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，還落個疑神疑鬼陷害別人的名聲。”

周父哽住。

他想起以前周樾爆發的那些抗議，最后好像就是不了了之。

甚至可能還會被他說上兩句。

一家人不能這么斤斤計較。你看弟弟多懂事。你王姨對你那么好你還沒禮貌......

周樾看著周父一臉的羞惱，嘆口氣。

“爸，你回去也不用興師動眾。吵一頓沒用的，除非離婚，否則一切還是會回到原點。”

“我只希望你能明白，王阿姨她還有吳韜。她就算對你，都不可能像我媽那樣一心一意，更何況是對我。”

“半路夫妻各存心思，爸，你顧好自己，別把身家性命都交到別人手上。”

“你別忘了，吳韜的親爸還活著。他們一家三口還很和諧。”

周父一臉凜然，又很是難堪，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才好。

周樾仔細琢磨著周父的臉色，繼續錐心。

“爸，謝謝你每個月給我的2000塊錢。如果您愿意，我希望大學也能有生活費。如果不行，我也可以助學貸款。”

周父瞬間表情震怒：

“小樾，你這說的什么話。你讀到什么時候，我肯定就供到什么時候。你把我當什么了。”

周樾定定看著他，滿目悲傷：

“爸，我其實天天在害怕，怕哪天這一切又沒了。”

“因為在我跟你談話，要到這2000塊之前，我過年連件新衣服都沒有。王阿姨拿著你的副卡，給吳大強的兒子從頭到腳買名牌。”

“我中考前關鍵時期，輔導班全停了。王阿姨給吳大強的兒子，報的全科一對一。”

“我聽到過很多次，吳韜歡天喜地跟她媽說，他帶著吳大強下館子。王阿姨一個勁夸他孝順懂事，說即便離婚了，吳大強也很愛他。”

周樾看著周父變了臉色，知道這一通話信息量確實大，需要他獨自好好消化一下。

“爸，我說這話，只是不想您被那吳大強一家三口把家給占了。畢竟，您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。”

“爸，您慢走，小心惡人，保重身體。”

說完轉身上樓。

吳韜，吳大強......

其實不少話真假參半，但他無所謂。

鳳嘉檸說了，盡管下蛆，只要爸爸心里有了刺，就是成功。

對敵人手軟的，當縮頭烏龜回避沖突的，都是傻X。
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