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幾天。
陸景聲的腿上有傷,現在也沒辦法再出門,每天只能在屋子里養傷。
他傷得倒是不重,不至于床都下不了。
只是行動不便,只能拄著拐杖慢慢地走。
王大嬸這幾天給他做了不少滋補的湯,偶爾她忙起來的時候,就麻煩江辭晚幫忙送過去。
江辭晚和陸景聲兩個人依舊沒什么話說。
有時候她把東西往桌上一放就轉身離開,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。
陸景聲也很少主動搭話。
這天傍晚,江辭晚端著藥碗和一盅湯走進來。
陸景聲正靠在床頭看書。
“你的藥。”她把碗遞過去。
說話的語氣像是機器人,十分生硬。
可偏偏她的聲音聽起來嬌滴滴的,帶著少女獨有的軟糯。
哪怕她現在是故意裝作冷漠的樣子,也讓人厭惡不起來。
陸景聲伸手去接藥碗。
手無意間碰到她的手。
江辭晚立馬像觸電般縮了回去。
陸景聲拿過碗,仰頭一口就悶了下去。
“這是王大嬸今天燉的湯,說對你的腿好。”她別扭地開口。
“嗯。”他應了一聲,“謝謝。”
江辭晚沒再說話,知道他現在這么客氣是在禮貌地疏離自己。
她轉身就走。
陸景聲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盯著她的背影,直到人消失不見。
晚上,王大嬸剛蒸好江辭晚想吃的糯米糕。
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。
來的那個人說,村東頭老林家的媳婦要生了。
可這會兒路不通,也沒有辦法去醫院,只能請村里有經驗的人過去幫忙接生。
這女人生孩子無疑是大事,片刻都耽誤不了。
王大嬸急匆匆地便要出門,還不忘叮囑江辭晚一聲。
“晚晚小姐,等會兒麻煩你給陸先生上一下藥。我今晚大概是沒空回來了。你們兩個人在家要注意安全。”
“好,你放心去吧。”江辭晚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,連忙點了點頭。
王大嬸很快離開。
院子里只剩下雨水滴滴答答的聲音。
江辭晚咬著糯米糕,嘴里甜滋滋的。
等到吃完兩個米糕之后,她這才慢吞吞地拿著藥走進陸景聲的房間。
她剛進去就看見他扶著墻站起來,像是要去什么地方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她頓了頓,“王大嬸給人接生去了,她讓我來給你換藥。你是要去哪里?”
陸景聲默了片刻,神情難得有些不自在。
“衛生間。”他說道。
江辭晚打量著他的臉,之后視線又慢慢往下滑,想要往某處看……
陸景聲察覺到她的目光,皺了皺眉,直接往旁邊走。
江辭晚咬著唇,到底還是上前去扶他。
她不是一個小氣的人。
既然他現在受了傷,那她就大發慈悲,暫時不和他計較,幫一下他也沒事。
兩人慢慢走到衛生間門口。
江辭晚:“你自己能行嗎?”
陸景聲看了她一眼,嘴角勾起個極淡的弧度,說:“放心,還沒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。”
“那你去吧。”
等他出來后,江辭晚已經找出了醫藥箱,正認真研究著。
燈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,投下一小片陰影。
陸景聲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,忽然覺得這畫面倒是有些溫馨。
“快坐著。”她頭也不抬地說,拍了拍床沿。
陸景聲依言坐下,慢慢卷起自己的褲腿。
傷口周圍紅腫的皮膚已經消退不少,最近還有些癢,應該是快要好的跡象。
“可能會有點疼。”江辭晚輕聲說,她用棉簽蘸著藥水慢慢擦上去,“你忍不住的話可以哭,我不會笑你的。”
這話聽起來或許有些幼稚,可她其實是很認真在說。
自己以前要是受傷,很疼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想哭。
哭出來會舒服很多。
她只是給他一個好的建議而已。
不過江辭晚剛說完這句,又覺得自己多嘴了。
像陸景聲這么愛面子的男人,肯定不會允許別人看見他脆弱的一面。
果然,在藥水碰到傷口的時候,陸景聲的身體忍不住微微一僵,但還是忍著沒吭聲。
房間里陷入沉默。
江辭晚上好藥之后又給他纏紗布。
她的動作很仔細,最后還給他綁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蝴蝶結。
陸景聲看著她專注的側臉,突然覺得腿上的疼似乎減輕了許多。
江辭晚收拾好醫藥箱,想說句“我先回去了”,卻被突如其來的雷聲嚇得渾身一顫。
窗外的閃電撕裂夜空,瞬間照亮了房間里兩人的身影。
她下意識地往陸景聲身邊靠了靠。
等到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后,她猛地轉身,“我走了。”
可剛走到門口,又是一道驚雷炸響。
她的腳步立馬頓住。
這樣狂風暴雨的夜晚,又有這么嚇人的雷,江辭晚總覺得下一秒天就要塌下來。
陸景聲看著她緊繃的背影,知道她很害怕。
如果王大嬸在,晚上還能陪著她,現在她一個人,心里肯定不安。
他想了想,開口道:“你再待一會兒?我這里有象棋,你會下嗎?要不要下幾局?”
江辭晚猶豫片刻,最終還是轉過身,慢慢走了回來。
她現在一點也不困,回去肯定也是睡不著的。
不如在這里消磨一下時間。
等到自己很困了,她再回去休息。
陸景聲的腿必須放直,他就將棋盤鋪在床尾的小桌上。
兩人相對而坐。
江辭晚在很小的時候就會下象棋了,是江耀華教的。
她聰明,下棋的思路也很靈活。
而陸景聲的棋法則是沉穩周密,步步為營。
只不過他今天并不是為了贏她才來下棋,只是想幫她轉移注意力而已,便有意讓著她。
江辭晚輸了一把又贏一把,玩得很起勁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雨聲漸漸小了下去。
陸景聲落下一顆棋子,發現對面的人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。
呼吸都變得均勻而綿長。
大概是下棋耗費了她太多精力,真的累壞了。
他想去叫醒她。
江辭晚卻突然呢喃一聲,往床里邊滾了滾,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抱著被子睡覺。
看著她軟乎乎的臉蛋,陸景聲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。
最終,他還是沒忍心叫醒她,任由她睡在那。
自己則是靠在床頭坐著睡。
第二天早晨,陸景聲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。
如果按照以往,他應該早就醒了。
今天醒得格外晚。
不過不得不說,昨晚他睡得很好。
大概是這陣子以來睡得最沉的一覺。
他動了動身體,卻意外地摸到一片溫熱和柔軟。
低頭看去,江辭晚正窩在他懷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