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，兩人又打了起來。

三長老護著身后幾個修士，一邊打一邊咬牙切齒：

“含徽師姐，你剛剛傳訊說小心靠近的人，我便防備著他們，結(jié)果這人出現(xiàn)后，我不讓他靠近我們……他就直接攻擊，這人絕對有問題！”

說話間，她的長鞭抽在七長老靈虛子身上。

后者身體晃了晃。

“胡說八道！”本就受傷的七長老落敗，臉上滿是血，“含徽長老，您通知的時候我正遇到紫霄，被她突然攻擊，這才受了傷。

“她在對我動手后變成一條魚，分明是銀魚所化，我追了兩步，又遇到她，身上的魚鱗還沒消失干凈，她就是銀魚！”

三長老紫霄怒不可遏：“你放屁！”

兩人攻勢變得兇猛。

含徽頭疼，她看兩人都沒問題，神識掃過，也沒察覺任何異常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
兩人都沒問題嗎？還是銀魚用千人千面混在其中？

花月忍著劇痛，聲音嘶啞：

“二長老，銀魚能力特殊、修為極高，黎扶又詭計多端，將我們困在領(lǐng)域當中，限制神識，分明就是為了讓我們自相殘殺，她才好渾水摸魚。”

銀魚比其他怨鬼還不如，腦子明顯不夠用。

但問題是黎扶腦子太夠用了，銀魚只要聽話就好，他們配合起來，越發(fā)難纏。

含徽明白她的意思，點點頭，手上天機鼎出手，將打斗中的兩人揮退，聲音凌厲——

“銀魚也曾經(jīng)化身紫霄來攻擊我們，老七你遇到的第一個‘紫霄’可能是銀魚，但現(xiàn)在的紫霄不是銀魚所化。

“老七主動攻擊，同樣未必是銀魚所化，只是中了銀魚圈套。

“銀魚化成許多人，在領(lǐng)域內(nèi)作亂，就是為了讓我們互相懷疑、攻擊。”

七長老還想說什么。

含徽打斷他：“究竟是真是假，領(lǐng)域破了之后就能知曉，現(xiàn)在誰都不許靠近，也不許互相攻擊。”

聞言，兩人停下攻擊，忍著怒氣各自站在一邊。

含徽呼出一口氣。

這銀魚的能力當真是難纏，也不知道領(lǐng)域破開之后，他們會死多少人。

遠處，打斗聲四起。

“你有問題！”

“胡說，分明你才是銀魚！”

……

“該死的，你為什么攻擊我？”

“是你先攻擊我！”

……

“妖孽，還想作祟？”

“你有病啊，干嘛攻擊我？你是銀魚？！”

……

聽到四面八方響起的聲音，含徽面色一沉，沉蕭與花月對視一眼，都在對方眼中看到凝重。

果然，黎扶就是要他們自相殘殺。

比起一個個清理，讓他們互相攻擊，除掉的修士更多。

剛剛打起來的三長老與七長老，恐怕都是真的，銀魚還在渾水摸魚。

兩人對視一眼，都有些尷尬。

含徽上前一步，向四周傳音——

“諸位小心，切莫中了黎扶的詭計，她正等著我們自相殘殺，諸位若是分不清眼前人真假，就不要動手，馬上領(lǐng)域就能破掉，一切都能解決。”

聲音回蕩在領(lǐng)域內(nèi)。

然而，攻擊聲不曾斷絕，含徽面色越發(fā)難看。

三長老紫霄更是手握緊成拳，領(lǐng)域之內(nèi)，除了九霄修士之外，剩下的便多是蓬萊修士，等到出去的時候，蓬萊定然傷亡慘重……

她視線看向男子，著急追問：

“前輩，還要多久才能破開領(lǐng)域？”

那男子沒說話，繼續(xù)操控陣法，手指快成殘影。

*

蓬萊長老元豐護著一群蓬萊修士，戒備地盯著四周。

身后，修士低聲道：“長老，他們應(yīng)該不會盯上我們，畢竟還有九霄的人存在，鬼煞主和九霄有仇……”

要殺也是先殺九霄修士。

元豐點點頭，卻還是謹慎開口：“小心些總沒錯，等領(lǐng)域破開之后，立刻返回蓬萊。”

話音落地，一個強大修士出現(xiàn)，身上掛著傷。

元豐定睛一看，驚訝：“九霄六長老？”

然而，六長老看到他的瞬間，眼神陡然一厲，身影一閃，撲殺過來，“該死的銀魚，終于找到你了！”

元豐：“！！！”

九死一生，拼著重傷才帶著幾個弟子逃出六長老攻擊范圍。

好在領(lǐng)域內(nèi)阻撓神識探索，只要跑遠了，即便是太虛高手也找不到他們，這才躲過一劫。

然而，元豐剛吃下療傷的藥，還沒喘口氣，就又與另一個人面對面相撞。

——九霄八長老。

元豐還沒開口，對方猛地朝他伸出手，聲音兇悍：“又是你？竟然還在裝？！”

元豐：“……”

這一回，他賣掉其他蓬萊修士，才終于艱難脫身。

元豐縮在角落，劇烈喘息著，眼神不安地盯著周圍，呼吸急促，他不明白，為什么那些人見到他就直接攻擊。

他能察覺他們都是真的，那他們?yōu)槭裁垂糇约海?/p>

認為自己是假的？

可是銀魚為什么化身自己，他們分明不認識啊！

腳步聲再次響起。

元豐看向迷霧深處，聲音顫抖：“我真的是蓬萊長老元豐，相信我，我可以先不攻擊，等你確定我的身份，我們不要自相殘殺，中了——”

聲音戛然而止。

只見來人手持獵刀，頭頂兩個黑角，朝他露齒一笑：“又見面了，上次殺了假的，這回，總算能殺個真的。”

“為什么？”他最后的聲音嘶啞。

曲山一刀刀凌遲他，桀驁的臉上笑容冰冷，“幾十年前蒼遼才發(fā)生的事情，你這么快就忘記了嗎？”

元豐一怔。

隨即，被丟在腦后的記憶回溯，他的眼神變得絕望。

幾十年前……

蒼遼王和公主明樂前來求助，他擔(dān)心銀魚湖出了問題，便跟著前往蒼遼，后來察覺銀魚不僅沒有問題，反而長得更好，元豐便沒有干預(yù)蒼遼洪水。

天災(zāi)，他們何必干預(yù)呢？

回到蓬萊之后。

他接過管理供奉的事務(wù)，因著銀魚長得好，沒少從各大門派換到好處，九霄也頻頻贊揚，幾十年間，他的修為迅速提升。

在好處中，他早就忘記當初跪在他面前哀求的凡人。

——原來，那些凡人沒忘。

*

蓬萊掌門提著刀，刀上鮮血淋漓。

腳邊倒著數(shù)個修士。

他打了個哆嗦，殺紅的眼睛平靜下來，才猛地反應(yīng)過來，剛剛他殺掉的——其實不是銀魚所化，而是蓬萊修士！

掌門咽了咽口水。

一開始與“元豐”碰面，對方趁他不備攻擊他。

他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原來那竟然是銀魚所化，他好不容易逃生，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出現(xiàn)在他眼前的修士。

好不容易相信一個。

對方竟然又是銀魚所化！

在似乎摸不著邊際，充斥著怨氣的可怖環(huán)境當中，他開始恐懼與害怕，靈氣即將消耗干凈，傷勢嚴重，他怕自己死在里面。

元豐忘了，他可沒有忘記銀魚是蓬萊的貢品，那條怨鬼銀魚與蓬萊有仇！

她肯定會報復(fù)他們！

這種恐懼疊加，掌門開始攻擊每一個靠近他的人。

直到此刻，他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或許他殺掉了不少蓬萊修士，他是掌門，那些修士本能相信他，可是他卻害怕對方有問題，先一步動手……

掌門身體一顫，下意識抬腳離開，又將刀上的血跡抹去，假裝什么都沒發(fā)生。

然而，才剛剛跑出一段距離。

前方，一道黑紅色身影等著他，身側(cè)還站著一吊兒郎當男子，身后，倚靠著的人皇劍幡在黑暗中，閃爍著異樣的光。

黎扶朝他一笑：“好久不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