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,被稱之為災(zāi)厄魔女,嘉琳娜。”
魔女注視著他,靜靜的說道。
災(zāi)厄魔女,這一聽起來就像是反派的名號啊。
聽起來就是那種,畫著煙熏妝,黑發(fā)大波浪笑起來還嘎嘎嘎的視人命如草芥的惡毒女反派形象。
和面前這個年輕清秀,眉眼干凈,像是書香門第教養(yǎng)出的少女完全不相干。
“災(zāi)厄魔女?”
“所有靠近我的人,都會變得不幸。”嘉琳娜沉重說道。
“我知道你不明白這個名稱的含義,但是,我以性命發(fā)誓,我絕對沒有危言聳聽,也不可能糊弄你,我身邊的任何人,只要和我有所關(guān)聯(lián)的,親近我的,都會死于非命。”
安然聽到這個愣了愣,首先問的就是:
“那,那你的爸媽...”
嘉琳娜盯著他,眼角卻開始發(fā)紅,輕輕點了點頭。
“不止是我的父母,我的所有親人,姐姐,弟弟,都已經(jīng)因為我而死去。”
安然沉默了,總感覺一下開啟很沉重的話題。
“你說的詛咒,是怎么回事?”他詢問道。
“那是我從出生起就跟隨我的災(zāi)厄,我?guī)е{咒出生,從小到大,詛咒也越來越強,我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,所有和我親近的人都無法逃脫,就算是至親之人,我的父母,哪怕用他們的生命都沒能為我解除詛咒...”嘉琳娜低聲的說道。
沒有一點虛假的感情,無論是從外表還是內(nèi)在,此時的魔女渾身都透露著一股凄涼的氣息,散發(fā)出來的是讓旁人也感到悲傷的痛苦。
“詛咒雖然會殺死與我親近的人,但也給我?guī)砹藦姾返哪ЯΓ?/p>
那些追殺我的人就是為了奪取我的魔力為他們所用,就算你現(xiàn)在把我交給信標局,交給任何一個位面,都會是類似的結(jié)果——被用于實驗?zāi)撤N高階法術(shù),這就是我的命運。”
“我傷害了太多人,親人,朋友,就算是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,也會因我而遭受不幸,就算是我呆過的地方都會發(fā)生災(zāi)難...”
“但我卻不能隨便一死了之。”
“我身上的詛咒魔力太過兇悍,現(xiàn)在只能用抑制符文才能保證不失控,但我一旦死去,釋放的魔力將摧毀上百公里內(nèi)的一切事物,”
“不是...那你這豈不是...跟個核彈似的,除了被埋起來就沒一點辦法了嗎?”安然說道。
“有一個辦法,也是父母為我所尋找的最后一條退路,”嘉琳娜說道,
“有一個法術(shù)儀式,可以保證在我死后將我的魔力全部引入灰域維度,灰域和現(xiàn)實的屏障將阻攔大多數(shù)的毀滅魔力,這樣也將保護現(xiàn)實的安全。”
“現(xiàn)在我也正在為這個儀式做準備工作。”
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...”安然問道。
嘉琳娜點點頭:“我會去找一個靈體稀疏的區(qū)域,啟動儀式,然后自殺,這樣,因我而起的詛咒,因我而發(fā)生的所有災(zāi)厄,都會結(jié)束。”
【都是為了我,爸爸媽媽才會....所有的人都是因為我才死去...我不能再讓其他人為我而流血了...必須由我結(jié)束這一切】
她眼角帶著淚光,回答的卻很平靜,像已經(jīng)做好了一切覺悟,不會有任何猶豫。
“這些事,你就這么告訴我了?”安然說道。
“災(zāi)厄魔女的名號在西歐的信標局里也都是公開的情報了,或許你呆在天朝才從來沒聽過,”嘉琳娜說道,
“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做好了死亡的準備,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因我而死更多的人,哪怕是以高尚教綱為根本的尼爾錫安,也不會允許如此巨量的魔力就此浪費,他們只會用我去嘗試開發(fā)各種高等階的術(shù)式,所以這一切只能由我一個人,秘密的完成。”
“我現(xiàn)在沒有別的選擇,只能把這些都告訴你,而你知道這些后要怎么處置我,也任由你來抉擇。”
嘉琳娜說完,閉上了眼。
自從得到了海德莉的能力之后,安然除了讀心,也能夠感知到他人的情緒,而他能從嘉琳娜身上感受到,一股心如死灰的悲涼,和視死如歸的決然。
她說的是不是真的,其實安然能看見,在他眼中,嘉琳娜的靈魂狀態(tài)呈現(xiàn)出一種極為純凈的清澈感,和米婭的一般,如此純潔,沒有污染。
但卻在這靈魂之上,生長著一道道細小的“芽”,這些芽就像是枝葉一樣,蠢蠢欲動,卻被一道淡灰色的屏障阻礙,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生長,這大概就是嘉琳娜所說的符文封印,將自己充滿生長**的魔力禁錮起來。
她沒有說謊,不管是心聲還是自然表露出的情緒,都是真實的。
嘉琳娜看上去也才不到二十歲的樣子,很難想象,如此清澈的靈魂,卻背負著如此罪惡的命運。
一個心地純潔善良的人,卻是一個會不斷毀滅周圍人的怪物...
老天還挺會捉弄人的。
不過...
安然能夠明確感受到,自己的識之息能夠?qū)⑦@些芽清除,但這次和海德莉那次的不太一樣,蝕魂詛咒是像個腫瘤一樣生長于靈魂之上,而這些“芽”幾乎和嘉琳娜的靈魂融為一體,
唯一的辦法,就是靠他那種生疏的手法慢慢的一點點將其分解,這個過程就像是拆炸彈一樣,稍微不注意就會被失控的魔力核彈炸上天,而且還會耗費很長的時間。
再加上她現(xiàn)在的處境,還有她所說的關(guān)于自己的災(zāi)厄,想要幫她,肯定會將自己陷入巨大且無止盡的危險中。
或許她的詛咒也和蝕魂詛咒一樣,對自己不起作用,但這也只是猜想,猜錯了付出的就是自己的命。
還是...不要去淌著渾水了。
嘉琳娜的自述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,情況也大致了解了,現(xiàn)在就輪到他選擇的時候了,是把她放走,還是把她交給尼爾錫安處理?
放走她,讓她去完成自我了結(jié)的儀式,交給尼爾錫安,大概就是像核彈一樣嚴封死守起來,然后被開發(fā)成可怕的大殺器?
或者說另一條更不確定,同時會讓自己也陷入麻煩的決定。
唉...
安然煩悶的抓撓著頭發(fā),咬牙,最后做出了決定。
他上了床,朝她而去。
“你...做什么...”
嘉琳娜本能的縮了一下,接著安然就將她的身體拉過來,從身后解開了她的繩子。
“我就當什么都沒發(fā)生,你走了之后離我家遠一點,越遠越好。”安然說道。
“好,好的,”嘉琳娜立刻說道。
“還有...謝謝...”她又低聲說道。
她重新得到了自由,扭動著發(fā)麻的手腕和大腿,坐在床邊,檢查著自己腹部的傷口。
安然在一旁沉默著,本不想說的,但還是好死不死的來了一句。
“需要幫助嗎?”
“不用了,這些都只能我一個人去做。”嘉琳娜抬頭,對他露出了一個堅定微笑。
“嗯...”安然點點頭,沒有說什么。
嘉琳娜拿起了放在床頭的魔杖,揮動了幾下,一串火苗從魔杖尖冒出。
“那傷口你最好自己再處理一下,我處理的很糙,估計得留疤。”安然說道。
“不用了,留不留疤,都不重要了。”嘉琳娜淡淡的說道。
是啊,連死都不怕了還在意一道疤嗎?
嘉琳娜將魔杖收了起來,也不顧衣服還是濕的,整理了一下,戴上了自己的圓邊帽,走出了房間。
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廳,她臉上露出了歉意和尷尬。
“抱歉,那個,賠償?shù)脑挘遥椰F(xiàn)在就這么多錢,全部給你可以嗎?”
嘉琳娜從魔法師長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錢包,里面零零散散的都是面額不大的鈔票,她從里面拿出了兩張10歐元,猶豫一下,又將剩下的一些零錢都拿出來,算上硬幣一共30歐左右。
她遞到了安然面前。
“這么多就足夠了。”安然接過了那幾枚硬幣。
都是決心去赴死的人了,收人家錢什么的,晚上會睡不著的,象征一下夠了。
反正現(xiàn)在也不差錢。
嘉琳娜抿了抿嘴唇,明白安然的意思,她捏著幾張鈔票半天,最后還是收回了自己的錢包里。
“謝謝...”
她低著頭,最后決定了什么一樣:
“那個,我也可以,用其他的東西賠償你。”
嘉琳娜如此說道。
“呃...其他東西?”安然揚了揚眉毛。
“就是...”
嘉琳娜從自己的長袍里摸索出一個小小的荷包,打開對扣,從這沒巴掌大的荷包里掏出了一瓶幽藍色的溶液。
“這是一瓶河豚魔藥,喝下它可以讓你短暫擁有水下呼吸和夜視的能力,嗯...在翡金市場上應(yīng)該可以賣出一萬歐左右吧,這個,可以賠償你的損失嗎?”
“魔藥?一萬歐?”
“話說翡金市場是什么?”
算了,不管了,安然接過這瓶閃著熒光的魔藥,稀奇的打量著。
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嘉琳娜不舍的表情。
【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有材料可以煉制了,魔藥用一瓶少一瓶,應(yīng)該珍貴一點才行,但是,我把他家弄成這樣,而他不僅沒趁我昏迷時做些什么,還救了我,現(xiàn)在又放我離開,這么正直的人,如果不回報些什么,死的時候心情也不會安寧吧...】
聽到心聲的安然動作僵硬了一下。
嘉琳娜將不舍的目光從魔藥上收回,看向安然。
“那,我就告辭了,謝謝你救了我,安然。”
“嗯....祝你好運。”
嘉琳娜點點頭,轉(zhuǎn)身朝門口走去。
當她剛打算開門的時候,安然突然喊道:
“如果說,有一種辦法,能夠消除你的詛咒,還能夠保住你的性命,你愿意試試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