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山后山的松林在黃昏里顯得格外幽深。
趙宸獨自走在林間小徑上,腳下是厚厚的松針,踩上去幾乎無聲。按照陳平給的路線,他繞過三處暗哨——這些位置陳平都已摸清,甚至畫了詳細(xì)的布防圖。
松林深處有片空地,空地中央站著個人。
那人背對著他,身穿灰布短打,腰桿筆直如槍。聽見腳步聲,他轉(zhuǎn)過身來。
三十出頭的年紀(jì),面容剛毅,眼角有細(xì)密的皺紋,但眼神很亮。最醒目的是他手里那桿長槍,槍尖在暮色里泛著幽冷的光。
“林教頭。”趙宸拱手。
林沖沒有回禮,只是盯著他:“你就是陳先生說的趙公子?”
“是。”
“你說你能給我一條路。”林沖的聲音很平,聽不出情緒,“什么路?”
“一條不用再受王倫刁難的路。”趙宸說,“一條能讓你堂堂正正帶兵打仗的路。”
林沖眼神微微一動。
“王倫什么性子,教頭比我清楚。”趙宸繼續(xù)說,“你上山這些日子,他給了你什么?一個末位頭領(lǐng)的名號,幾十個老弱殘兵,還要時時提防你奪權(quán)。”
“那又如何?”
“晁蓋要來了。”趙宸說得很直接,“帶著生辰綱,帶著江湖名聲。王倫怕你,更怕他。等晁蓋上山,你的處境只會更糟。”
林沖沉默。暮色漸濃,松林里的光線暗了下來。
“你想讓我做什么?”他終于開口。
“不是我想讓你做什么。”趙宸說,“是教頭自己想做什么。繼續(xù)在這梁山受氣,還是換個活法?”
“換什么活法?”
“助晁蓋取梁山。”趙宸說,“王倫必須死,但殺他的人不能是你,也不能是晁蓋。需要一場‘意外’,一場火并。你只要在關(guān)鍵時候,保持中立。”
林沖盯著他看了很久:“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聽你的?”
“因為我能給你晁蓋給不了的東西。”趙宸說,“晁蓋仗義,但無大志。他拿下梁山,最多做個山大王。我能給你的,是軍權(quán),是真正帶兵打仗的機會。”
“你?”林沖的語氣里有一絲懷疑。
趙宸沒說話,從懷里掏出陳平畫的梁山布防圖,遞過去。
林沖接過,展開。圖上標(biāo)注之詳細(xì),讓他瞳孔驟縮——糧倉位置、兵器庫守衛(wèi)換崗時間、各處暗哨分布,甚至王倫寢屋的布局,都一清二楚。
“這圖……”
“我的人畫的。”趙宸說,“教頭覺得,能畫出這種圖的人,值不值得信?”
林沖沉默了。他重新打量趙宸,這次目光里多了些別的東西。
“事成之后,我要梁山一半兵權(quán)。”他說。
“可以。”趙宸點頭,“但你要聽我調(diào)遣。”
“只要你的調(diào)遣讓我服氣。”
兩人對視片刻。松林里傳來歸鳥的鳴叫,遠(yuǎn)處梁山山寨的燈火開始點點亮起。
“三日后,晁蓋會到。”林沖收起地圖,“王倫已在準(zhǔn)備酒宴,名義是接風(fēng),實則是想探虛實。那晚是機會。”
“需要我做什么?”
“王倫身邊有兩個心腹,杜遷和宋萬。”林沖說,“這兩人武藝一般,但對王倫忠心。要想成事,得先除掉他們。”
“怎么除?”
“明日王倫會派杜遷下山采買酒肉。”林沖壓低聲音,“那是機會。”
趙宸懂了。他點頭:“交給我。”
離開松林時,天已全黑。趙宸回到山腳營地,樊噲和周通正焦急等待。
“主公,如何?”樊噲問。
“成了。”趙宸說,“明日有場硬仗要打。”
他簡單說了計劃。樊噲咧嘴一笑:“某家正手癢呢。”
周通卻有些擔(dān)憂:“主公,那杜遷雖不如林沖,但也是梁山頭領(lǐng),手下有二十來人。咱們只有十九個,還得分人留守營地。”
“不用硬拼。”趙宸說,“陳先生已有安排。”
第二日清晨,梁山南麓的官道上。
杜遷騎在馬上,身后跟著二十來個嘍啰,趕著三輛空車,準(zhǔn)備去山下集鎮(zhèn)采買。他心情不錯——這差事油水足,王倫又信任他。
走到一處峽谷時,前面忽然滾下幾塊石頭,堵住了去路。
“怎么回事?”杜遷勒馬。
話音剛落,兩側(cè)山坡上冒出十幾個人影。為首的是個粗壯漢子,手里提著腰刀,正是樊噲。
“此山是我開——”樊噲故意拉長了調(diào)子。
杜遷一愣,隨即大笑:“哪來的小賊,敢劫梁山的人?”
“梁山?”樊噲裝作不知,“沒聽過。留下錢財,饒你不死。”
“找死!”杜遷拔刀,“兄弟們,上!”
二十來個嘍啰沖上去。樊噲帶人迎戰(zhàn),且戰(zhàn)且退,將對方引入峽谷深處。
杜遷越打越覺得不對。這些人雖然人少,但進(jìn)退有度,明顯不是普通山賊。正疑惑間,后方忽然傳來慘叫。
他回頭一看,另一伙人從后方殺出,領(lǐng)頭的正是趙宸。而自己那些嘍啰,已經(jīng)被前后夾擊,陣腳大亂。
“中計了!”杜遷大驚,拔馬想跑。
樊噲哪會給他機會,幾步追上,一刀斬斷馬腿。杜遷摔下馬來,還沒起身,冰冷的刀鋒已經(jīng)抵在咽喉。
戰(zhàn)斗結(jié)束得很快。二十來個嘍啰,死的死,降的降。杜遷被綁得結(jié)實,跪在地上。
“你們……你們到底是什么人?”他聲音發(fā)顫。
趙宸走到他面前:“鄆城趙宸。”
杜遷臉色慘白。趙宸的名字,他聽王倫提過——刑場劫囚,殺張都頭,李固懸賞兩千貫的要犯。
“你……你想怎樣?”
“借你人頭一用。”趙宸說得很平靜。
杜遷還想說什么,樊噲已經(jīng)手起刀落。
人頭落地,血濺三尺。
趙宸看向那些投降的嘍啰:“想死的,現(xiàn)在就可以跑。想活的,跟我干。”
十幾個嘍啰面面相覷,最后都跪了下來。
“收拾戰(zhàn)場。”趙宸對周通說,“尸體埋了,血跡清理干凈。要做得像山賊劫道,仇殺的樣子。”
“明白。”
眾人開始忙碌。趙宸則打開腦中光幕——剛才戰(zhàn)斗時,系統(tǒng)有了新提示。
【戰(zhàn)斗結(jié)束】
【擊殺:梁山頭領(lǐng)杜遷(武力68)】
【收降:嘍啰15人】
【獲得天命值:50點】
【當(dāng)前天命值:170點】
光幕下方又出現(xiàn)一行字:
【檢測到適配者接近……距離:三里】
三里?趙宸看向梁山方向。這么近,難道在剛才那些嘍啰里?
他仔細(xì)掃視那些投降的人,系統(tǒng)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。看來不是他們。
“主公,”樊噲走過來,“接下來怎么辦?”
“等。”趙宸說,“等杜遷的死訊傳回梁山,等王倫的反應(yīng)。”
消息傳得比預(yù)想的快。
當(dāng)天下午,梁山聚義廳里,王倫摔碎了第三個茶碗。
“廢物!都是廢物!”他臉色鐵青,“二十幾個人,被山賊劫了?杜遷還死了?”
宋萬站在下面,低著頭不敢說話。逃回來的嘍啰說,對方人不多,但下手狠辣,明顯是沖著杜遷去的。
“查!”王倫拍桌子,“給我查清楚,是哪路山賊敢動我梁山的人!”
“大哥,”宋萬小聲說,“會不會是……晁蓋那邊?”
王倫眼神一凜。
晁蓋要來的消息,他已經(jīng)知道。江湖上傳言,晁蓋仗義疏財,手下能人不少。如果真是晁蓋的人殺了杜遷,那意思就很明顯了——這是在示威。
“加強戒備。”王倫咬牙,“晁蓋來了,我要好好‘招待’他。”
而此時,梁山腳下的小漁村里,陳平正在和一個人密談。
那人四十來歲,書生打扮,但眼神里透著精明。他叫吳用,晁蓋的軍師,這次是提前來梁山探路的。
“陳先生說的可是真的?”吳用問。
“千真萬確。”陳平給他倒了杯茶,“杜遷死了,王倫懷疑是你們干的。等晁天王上山,他必有刁難。”
吳用皺眉:“這倒是麻煩了。我們本意是借梁山暫避風(fēng)頭,不想與王倫沖突。”
“樹欲靜而風(fēng)不止。”陳平說,“王倫此人,嫉賢妒能。晁天王名聲在外,他豈能容你?就算今日不動手,他日也必生事端。”
“那依先生之見?”
“先下手為強。”陳平壓低聲音,“王倫身邊,如今只剩宋萬一個心腹。林沖與他有隙,其他頭領(lǐng)也多不滿。只要找個合適的機會……”
吳用眼中精光一閃:“先生有把握?”
“有。”陳平點頭,“但需要晁天王配合。”
兩人商議良久。吳用離開時,天色已晚。
陳平送他到村口,忽然說:“吳先生,有句話,不知當(dāng)講不當(dāng)講。”
“請說。”
“晁天王仗義,但非雄主。”陳平看著他,“先生大才,難道甘心一輩子做個山賊軍師?”
吳用腳步一頓,回頭看他:“先生此言何意?”
“只是覺得可惜。”陳平微笑,“天下將亂,正是英雄用武之時。先生這樣的人物,該有更大的舞臺。”
吳用深深看了他一眼,沒說話,轉(zhuǎn)身走了。
陳平回到屋里,趙宸已經(jīng)在等。
“如何?”趙宸問。
“吳用心動了。”陳平說,“但他對晁蓋忠心,一時半會兒不會變。不過,種子已經(jīng)埋下。”
“夠了。”趙宸點頭,“現(xiàn)在只要等晁蓋上山。”
“還有件事。”陳平說,“林沖派人傳話,王倫已下令,三日后晁蓋上山時,所有頭領(lǐng)都要到聚義廳。他會在酒宴上發(fā)難。”
“發(fā)難的理由呢?”
“就說晁蓋與官府勾結(jié),意圖出賣梁山。”陳平說,“這罪名夠大,足以讓其他頭領(lǐng)站隊。”
趙宸冷笑:“王倫倒是會扣帽子。”
“所以那晚,林沖會‘恰好’不在。”陳平說,“等王倫發(fā)難,晁蓋反抗,局面混亂時,林沖再帶兵出現(xiàn),以‘平息內(nèi)亂’為名,控制局面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王倫會‘意外’死在亂戰(zhàn)中。”陳平說得很平靜,“晁蓋成為新寨主,但兵權(quán)大半落在林沖手里。而我們……”
他看向趙宸:“主公可以‘恰好在附近’,帶兵上山‘助陣’。到時候,晁蓋欠我們一個人情,林沖與我們已有約定。梁山,就是我們的了。”
計劃很周密,但趙宸知道,變數(shù)還很多。
“梁山內(nèi)部那個適配者,”他忽然問,“先生有線索嗎?”
陳平搖頭:“在下試探過幾次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異常。不過既然系統(tǒng)提示在梁山內(nèi)部,遲早會露面。”
趙宸點頭。他看向窗外,梁山在夜色中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。
三天后,這頭巨獸就要換主人了。
而他,要在這場變局中,拿到最大的那份。
“主公早些休息。”陳平說,“接下來幾天,有的忙了。”
趙宸躺下,卻睡不著。腦中光幕一直亮著,適配者的光點在梁山深處閃爍,像一顆暗藏的棋子。
會是誰呢?
他閉上眼,養(yǎng)精蓄銳。
三天后,見分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