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道走到茶幾邊,拿起筆,在一張白紙上畫下小區的簡易地圖,然后用筆尖重重地點了點五號樓的位置。
“其他的,先讓子彈飛一會兒。現在我來告訴你,我們今晚要做什么。”
王褚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,將全部注意力集中過來。
“首先,劉國棟的‘物資登記小組’,對我們而言,是威脅,也是掩護。”
“他們現在大張旗鼓,挨家挨戶地敲門,制造混亂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這恰好給了我們最好的行動窗口。”
明道的筆尖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線,從五號樓,指向了小區的另一側。
“今晚,我們必須搶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,將五棟和六棟,所有我們上次偵查時標記的無主面板,全部吞掉,不能再拖了。”
王褚一驚,“可六棟下面不遠就是物業指揮樓……會不會太危險了!”
“以后會越來越危險。”明道搖了搖頭,“而且目前巡邏隊的主力,此刻都在十五棟那邊執行強制登記,另一部分人,在中心廣場維持秩序。我們五棟和六棟,現在反而成了燈下黑。”
他看著王褚,眼神灼灼。
“今晚我們得手后,你就能湊齊升級LV3所需的面板。我需要你盡快解鎖【分解與合成臺】。你的背包我有大用!”
“而我,”明道的筆尖在地圖上重重畫了一個圈,“則要將升級LV4所需的面板,徹底填滿。只有我自己變得更強,才能應對接下來更殘酷的戰斗。”
王褚用力地點了點頭,心中的恐懼被一股興奮所取代。
“那……那趙虎那邊呢?”他還是有些擔心,“黃毛他……”
“黃毛那把刀,我已經遞了出去。現在,就看他如何使用了。”
“劉國棟逼趙虎去送死,這恰好給了我們一個完美的借口。黃毛只需要把這出戲唱好,趙虎那顆本就已經動搖的心,自然會倒向我們這邊。”
“而且我也不需要他立刻反叛。只要讓他知道,除了給劉國棟當狗,他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。這就夠了。”
明道的話語,如同剝絲抽繭,將復雜的局勢分析得清清楚楚。
“原來是這樣……”
“明哥,我明白了!我們干!”
王褚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。
然而,就在計劃布置完畢,一切盡在掌握的時刻,明道的目光,卻不自覺地投向了地圖的另一個角落。
那是2棟的方向。
林逸夫那張戴著眼鏡、看似溫和的臉,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。
那四棟孤零零矗立在小區邊緣的超大高樓,如同四座沉默的巨塔,俯瞰著這片掙扎求生的土地。
林逸夫的秘密行動,像一根看不見的刺,扎在明道的心里。
那里到底有什么?
那人又到底去了哪里?
他那個鼓鼓囊囊的背包里,又裝了些什么?是藥品?是食物?還是……別的什么東西?
想不通。
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得勁兒,涌上心頭。
這不是基于情報的分析,也不是邏輯的推演,而是一種純粹的直覺。
那四棟樓里,藏著某種他無法理解、也無法掌控的危險。
這種感覺,讓他感到一陣久違的壓抑。
他討厭這種感覺。
他討厭一切脫離自己掌控的未知。
但他也知道,飯要一口一口吃,路要一步一步走。
現在,他連劉國棟都沒搞定,一統整個小區對他來說,還太難!
……
時間飛逝,天色變暗。
劉國棟口中的“戰時緊急狀態”,并非一句空洞的口號,而是實質性的行動。
成隊的巡邏隊員在樓棟之間機械地游弋著。
沒有電,自然也沒有任何娛樂。
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,不如出來巡邏,還能混點貢獻分。
他們大多是些青壯力,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,但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種初掌權力的病態亢奮。
他們手中的武器千奇百怪,有物業統一發放的小鋼管,也有他們自己從家里翻出來的棒球棍、消防斧,甚至還有人扛著一把看起來頗具威懾力的……高爾夫球桿。
他們東轉轉,西轉轉,打發時間的同時,也在尋找著任何可能的目標。
每一個緊閉的窗簾背后,都可能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們。
這支剛剛組建的暴力機器,正在劉國棟的默許下,享受著它不受約束的權力狂歡。
而這一切混亂與壓抑,恰恰成為了最好的掩護。
五號樓,802室。
明道與王褚已經換上了最不起眼的深色衣物,黑色的運動服能讓他們最大限度地融入夜色。
王褚站在客廳中央,做著最后的準備。
那卷五十米長的消防繩索,以一種專業的八字盤繩法,一圈圈仔細地盤好。
這樣處理過的繩索,在使用時絕不會出現纏繞或打結的意外,能保證最快速度的順暢釋放。盤好的繩索體積被壓縮到最小,剛好能嚴絲合縫地裝進登山包里。
“你背著。”明道將登山包扔給王褚。
“哦……好!”
明道自己則背上了一個更小的休閑背包。
包里裝著他今晚行動的核心工具:一根撬棍,一把多功能軍刀,幾卷膠帶、手套,以及幾副口罩。
一切準備就緒。
明服站在窗簾后,微微掀開一道縫隙,觀察著樓下游弋的保安。
他在計算巡邏隊的路線和時間間隔,防止出現意外。
“明……明哥,”王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,“我們……我們真的要這么干嗎?這可是……這可是從頂樓下去啊!將近二十層樓高……”
“是十六樓。”明道糾正道,“準確地說,是十五樓半。”
王褚的臉白了。
這次可和上次不一樣,這可是兩倍的高度!
掉下去,可真就嗝屁了!
明道終于轉過身,看了他一眼。
“怕了?”
“沒……沒有!”王褚立刻挺直了腰桿,聲音卻出賣了他,“我……我就是覺得,這比上次……風險大太多了!”
“風險和收益成正比。”
“你只需要做好我吩咐的事,剩下的,交給我。”
“出發。”
明道不再廢話,輕輕拉開房門,率先融入了樓道深沉的黑暗中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