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訓完成。

“張大炮！”

趙虎跳下景觀石，隨手把大喇叭扔給身旁的李一峰。

這一聲喊，透著股不耐煩。

人群角落里，張大炮猛地縮了下脖子。

他是儲藏室的原管理員，平日里劉國棟的跟班。

也曾在趙虎領物資時出言不遜。

此刻被點名，他兩條腿都在打擺子。

“趙……趙隊長……”

張大炮哆嗦著挪出來，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笑。

手里還攥著一串鑰匙。

“您……您有什么吩咐？”

“鑰匙。”

趙虎伸出手，掌心向上，沒有任何廢話。

“哎！哎！在這兒呢，都在這兒呢！”

張大炮如蒙大赦，慌忙把鑰匙拍在趙虎手里，討好地指著其中一把，“這把大的……是儲藏室的。”

趙虎握住鑰匙，冷冷瞥了他一眼。

“滾一邊去。”

“是是是！”

張大炮連滾帶爬，迅速縮回了警戒線后。

趙虎轉身，面向那扇不成樣子的鐵門。

全場數千雙眼睛死死盯著他的動作，心中在默默期待。

咔嚓。

鑰匙入孔，轉動。

防盜門終于被推開。

轟——

昏暗的儲藏室重見天日。

經過之前的擴建，里面足有兩百多平米。

沒有什么復雜的陳設，只有整整齊齊碼放的半人高的紙箱。

各類物資都有。

最顯眼的，是水。

成箱的礦泉水，像一座座小山。

旁邊堆著幾十袋大米、白面，還有十幾箱方便面。

物資。

足以讓人瘋狂的物資。

原本被趙虎強行壓制的人群，瞬間像開鍋的沸水。

“水！真的是水！”

“那么多！那是我的！我有救了！”

剛才還對趙虎感恩戴德的幸存者們，此刻眼中再次爆發出綠油油的貪婪光芒。

后排的人拼命往前擠，前排的人被推得踉踉蹌蹌，巡邏隊組成的人墻瞬間搖搖欲墜。

“退后！都他媽退后！”李一峰揮舞著鋼管，狠狠砸在欄桿上，但在幾千人的推擠下，他的吼聲顯得蒼白無力。

眼看局面又要失控，演變成一場新的哄搶。

“砰！”

一聲巨響。

趙虎猛地把鐵門重新關上。

他轉過身，背靠著鐵門，像一尊門神，面若寒霜地掃視著眾人。

那眼神太冷了，被他目光掃過的人，皆下意識地停下腳步。

“搶？”

趙虎的聲音不大，卻透著一股殺氣。

“來，誰想搶，上來試試。”

前排幾個蠢蠢欲動的男人僵住了腳。

趙虎冷笑一聲，伸出一根手指，指了指身后的大門，說道：

“這里面，滿打滿算，二十多箱水，五百多瓶。糧食，三十袋。”

“而整個小區，有多少人？”

“三千人！”

趙虎伸出三根手指，在空中狠狠晃了晃。

“五百瓶水，分給三千人。平均每人能分多少？每個人最多兩口！連潤嗓子都不夠！”

僧多粥少。

就算搶到了，這點東西，夠誰活？

“那……那怎么辦啊？”一個牽著小屁孩的大嫂帶著哭腔喊道，“趙隊長，我家孩子兩天沒喝水了，真的撐不住了啊……”

“是啊趙隊，你不能見死不救啊！”

人群中又響起了哀求聲。

趙虎看著那些干裂的嘴唇，心中閃過一絲不忍。

但他立刻想起了明道的囑咐。

這時候心軟，就是害死所有人。

他硬起心腸，聲音再次拔高，壓過所有雜音。

“規矩，日后會慢慢完善！我知道大家都缺水，家家戶戶的存貨都見底了！”

“所以，這些東西，不能搶！也不能平分！一旦平分，那是大家一起死！”

“聽好了！從今天起，藍灣半島實行新規矩！”

他豎起第一根手指。

“第一，食物，按勞分配！”

“想吃飯，就得干活！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，更沒有免費的救濟糧！”

“想吃飽的，要么加入‘森林開拓團’，跟我去拼命！要么去后勤組，干苦力！搬磚、修墻、做陷阱，只要你肯干，就有一口飯吃！”

這條規矩一出，人群中原本還想等著吃大鍋飯的懶漢們徹底傻眼了，而那些有把子力氣的青壯年則挺直了腰桿。

趙虎豎起第二根手指。

“第二，至于水。”

他指了指身后，腦海中浮現出明道在森林里對他說的話。

猶豫過后，還是開口了：

“今天是特殊情況，這是救命水！”

“所以，這項決定是特批的！”

“下午三點開始，以戶為單位！每戶憑身份證登記！每戶自帶空瓶！”

“限領額度！每戶限領500毫升！”

“這點水，不能讓你們喝飽，但能保證各位今天不會渴死！”

500毫升，一瓶礦泉水的量，一家人分。

這很苛刻。

但在末世，這就是仁政！

“丑話說在前面！”

趙虎神情驟然猙獰，語氣透著狠厲。

“如果讓我發現有人謊報人口、冒領、多領，或者插隊搗亂……”

“直接取消該戶未來所有物資的分配資格！”

“名字掛到廣場上示眾！并且——”趙虎頓了頓，森然道，“趕出藍灣半島！”

全場鴉雀無聲。

沒有人覺得這個規矩不合理。

相反，這種嚴苛的規則，反而讓大多數老實人感到了安心。

他們最怕的不是分得少，而是有人不守規矩亂搶，最后連口湯都喝不上。

“趙隊長公道！”

“聽趙隊的！排隊領水！”

“誰敢插隊老子弄死他！”

幸存者們開始自覺地維護起這個新秩序。

畢竟，大家剛開始被煽動來鬧事，目的就是為了這口水。現在有了活路，雖然窄了點，但總比沒有強。

在巡邏隊的維持下，人群開始有秩序地撤離，回家拿瓶子、找證件。

而那些鐵了心要加入開拓團的青壯年，則繼續在旁邊排隊登記。

趙虎站在原地，看著長長的隊伍，臉上保持著威嚴，但手心里全是冷汗。

這出戲，演得真累。

他轉身看著緊閉的鐵門，眉頭緊鎖。

兵多糧少。

這點庫存，也就夠這三千人“吊命”。

這是緩兵之計。

真正的活路不在倉庫里，也不在他趙虎手里。

而在五號樓。

在那個俯瞰著這一切的男人手里。

“強教練。”

趙虎側過頭，低喚了一聲。

“在。”

強武立刻湊了上來，這尊鐵塔此刻對趙虎也是服氣的。

趙虎沒有回頭，目光依舊盯著前方。

“這邊差不多了，讓孫鵬盯著。”

他嘴唇微動，聲音壓得極低。

“你帶著李一峰，還有那幾個信得過的兄弟，悄悄撤。”

強武眼神一閃，心領神會。

“去哪？”

趙虎瞇起眼，吐出四個字：

“地下車庫。”

他整理了一下衣領，眼中閃過一絲期待。

“老大……應該已經在那等著了。”

“明白！”

強武直起身，裝模作樣地對著遠處吼道：“李一峰！帶幾個人去那邊看看！別讓人鉆了空子！”

“好嘞！”

李一峰雖然不知內情，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。

一看強武眼色，他立馬招呼了幾個心腹。

“你們幾個，跟我走！去那邊巡邏！”

一行人打著“維持秩序”的旗號，不動聲色地脫離了喧囂的廣場。

像幾條游魚，悄無聲息地滑入通往地下車庫的陰影之中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