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尖銳的聲音，從人群中炸響。

眾人循聲望去，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黃毛青年，正一臉不忿地站了出來，他懷里抱著一大捆剛挖的野菜，正是之前在快遞柜前和劉國棟有過沖突的那個“峰哥”。

他身后，還跟著三四個同樣年輕、神情桀驁的年輕人，他們手里也都拿著或多或少的收獲。

“我辛辛苦苦在林子里鉆了半天，手上全是口子，才挖到這么點東西，憑什么你說一句話，就要我們?nèi)可辖唬俊狈甯绻Ｖ弊樱敛晃窇值刂币曋吲_上的劉國棟，“誰挖到的，就是誰的！天經(jīng)地義！我不想占別人便宜，也別想有人來占我的便宜！”

“沒錯！誰知道你所謂的‘按貢獻分配’，最后會怎么分？別到時候我們累死累活，分到手的還沒你們保安隊拉泡屎多！”他身后的一個同伴立刻高聲附和，引來一陣哄笑。

這番話，直接撕破了劉國棟用“集體利益”編織的溫情面紗，將信任問題擺在了臺面上。

“放肆！”劉國棟還沒開口，他身邊一個保安已經(jīng)按捺不住，指著峰哥怒斥道，“你怎么跟劉隊長說話呢？沒有劉隊長帶著大家完成任務(wù)，你連進森林的膽子都沒有！現(xiàn)在倒是有膽子在這里質(zhì)疑分配了？”

“去你媽的！”峰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，罵道，“老子進不進森林，跟你們有半毛錢關(guān)系？老子是為了自己活命！不是為了養(yǎng)活你們這群只會耍嘴皮子的廢物！”

“你找死！”那保安勃然大怒，抄起警棍就要沖下去。

“住手！”劉國棟低喝一聲，制止了手下的沖動。

他瞇著眼睛，冷冷地看著下方的峰哥，聲音里已經(jīng)沒有了剛才的和善：“小伙子，看來你還沒搞清楚現(xiàn)在的狀況。我再說一遍，這是集體的命令！不是在跟你商量！”

“命令？”峰哥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，他狂笑起來，“你算個什么東西，也配命令我？就憑你這身破皮？還是憑你手里那個破喇叭？”

“就憑這個！”

不等劉國棟發(fā)作，另一道粗野的聲音猛地響起。

光膀壯漢李老三從人群中擠了出來，他手里拎著一根粗大的木棍，身后跟著他那兩個同樣兇神惡煞的兒子，直接站到了劉國棟那一邊。

“小子，別給臉不要臉！”李老三用木棍的另一頭指著峰哥，滿臉橫肉都在顫抖，“劉隊長現(xiàn)在是咱們小區(qū)的領(lǐng)頭人！他的話，就是規(guī)矩！你要是不服，就先問問老子手里的棍子答不答應(yīng)！”

峰哥臉色一變，他沒想到，昨天還跟劉國棟有摩擦的李老三，此刻竟然會站出來幫他說話。

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。李老三不是在幫劉國棟，他是在維護這個對他最有利的“新秩序”。在“統(tǒng)一分配”的規(guī)則下，他這種有力氣但懶得自己動手的人，才能分到最大的一杯羹。

一時間，場上的局勢變得更加復(fù)雜。

以峰哥為首的“勞動私有派”，和以劉國棟、李老三為代表的“集權(quán)分配派”，形成了尖銳的對立。

而廣場上更多的居民，則成了沉默的圍觀者。

他們中的一些人，心里其實是認同峰哥的，但他們不敢說，因為他們勢單力薄。而另一些人，特別是那些老弱婦孺和在森林里一無所獲的人，則堅定地站在了劉國棟這邊，高聲譴責(zé)著峰哥的自私。

“小伙子，你怎么能這樣呢！大家要團結(jié)啊！”

“就是！劉隊長是為了我們好！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？”

“把東西交出來吧！別因為你一個人，破壞了大家的團結(jié)！”

道德綁架的聲浪，如潮水般向峰哥等人涌去。

峰哥氣得臉色漲紅，他看著周圍那些指責(zé)他的面孔，只覺得一陣惡心。

“好……好！你們行！”他咬著牙，環(huán)視了一圈，惡狠狠道，“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！我的東西，誰也別想拿走！有本事，你們就從我尸體上跨過去！”

說罷，他抱著自己的野菜，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
“攔住他！”劉國棟眼中寒芒一閃，厲聲下令。

他身邊的五名保安，以及李老三父子，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，瞬間就將峰哥幾人團團圍住。

警棍與木棍舉起，一場血腥的沖突，一觸即發(fā)！

……

與此同時，遠離廣場喧囂的五棟八樓。

樓道里，應(yīng)急燈散發(fā)著幽綠的光，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
“嘩啦啦——”

明道和王褚將身上那兩件用T恤做成的“布袋”解開，滿滿兩大堆的戰(zhàn)利品，瞬間傾瀉在地板上。

一時間，整個樓道都彌漫著一股泥土和菌類混合的獨特清香。

色彩斑斕的蘑菇堆成了兩座小山，雞油菌的金黃、牛肝菌的赭石、掃帚菌的嫩白……旁邊還散落著十幾根沾滿泥土、形似山藥的塊莖植物。

這收獲，不少了！

王褚看著眼前的景象，激動得兩眼放光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搓著手，口水都快流下來了：“發(fā)了……明哥，我們發(fā)財了！這么多蘑菇，還有這些塊莖，夠我們吃多久啊！一半燉湯，一半燒烤……我的天，這日子，簡直神仙過的啊！”

他沉浸在對未來美食的幻想中，完全沒有注意到，樓下那隱約傳來、愈演愈烈的爭吵聲。

明道則顯得冷靜得多。他蹲下身，開始仔細地分揀這些戰(zhàn)利品，將不同種類的蘑菇和塊莖分開，動作麻利。

“別光想著吃。”他頭也不抬地說道，“這么多東西，不處理好，放兩天就全壞了。蘑菇得趕緊切片晾干，或者用鹽腌起來。這些塊莖得找個陰涼干燥的地方儲存。”

“對對對！明哥你說得對！”王褚如夢初醒，一拍大腿，“晾干！必須晾干！干蘑菇燉雞，那味道更絕！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