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張看起來輕飄飄的人臉,頂著伊然在桃林里橫沖直撞,最后竟帶著他穿過重重藤網,進入了一處的地洞。
噗通!
伊然穿過狹長甬道,摔了個頭昏眼花,身體本能一拳砸向臉皮,卻打了個空。
當即魚躍而起,雙手擺出防御姿態。
原地緩了片刻。
他才有余力定睛望向周圍。
這是一處深邃寂靜的地洞,四壁垂掛著一盞盞白紙燈籠,燈籠內部均有一個篆體的鎮字,顯然是從外面摘來的。
此時,燈籠只剩下一點昏蒙蒙的光。
卻還是照亮了正前方的石壁。
而剛剛襲擊伊然的那張人臉,這會兒就貼在石壁的中心。
正哀戚的看著他。
“是你!”
此時此刻,伊然終于看清了襲擊自己的人臉,正是昨天曾在鮑老爺書房里,出現過的那張臉。
這東西,似乎不受晝夜規律的影響。
就在他觀察那張人臉時,它蠕動著向上挪移,令伊然看清了石壁表面劃刻出的字跡:
九幽踏天,星君夜巡。
拘攝百鬼,四海靖安。
伊然瞇起眼睛,心分二用,一邊盯著那張臉,一邊閱讀石壁上的字跡。
隨著時間推移。
他發現那張臉沒有攻擊的意圖,反而像是有意引導一般,引導自己閱讀石壁上的文字。
“民國14年,北帝隱門受靖海鮑長信之邀約,派遣弟子前往鮑家宅院,調查靈異事件。”
“余不敢懈怠,晝夜勘察,發現此地早已被邪氣浸染,狀如囚籠。”
“那鮑長信年少清貧,陡然巨富,私下不知干過什么勾當。”
看著看著,伊然的表情越來越嚴肅。
石壁上的內容,是一位北帝派隱門弟子留下的秘辛。
而且能跟自己的經歷相互印證,很可能是真相!
1925年,也就是民國14年,鮑長信……鮑老爺家里出了事,一路求到了北帝隱門。
北帝隱門答應幫忙,派出一名弟子,也就是筆者,前往他家里調查情況。
當那名弟子抵達鮑家時,發現他來晚了,這一門上下早就死的差不多了。
白天時候,看起來像是活著,卻也只是重復生前的事。
到了夜間,就會恢復死者的面貌。
并且大院內部的白晝黑夜,變化極大,連筆者都沒見過這種場面。
這還不算最頭疼的,更頭疼的情況在于,那名弟子進來之后,便再無法脫離鮑家宅院。
連請求師門支援都做不到。
可以說,筆者被鮑長信坑慘了。
為了弄清楚真相,那弟子開始調查鮑家一門,尤其是鮑長信的生平往來。
發現他年輕時很窮,但人到中年發了一大筆橫財,疑似干過什么不法勾當,才能陡然暴富。
這或許,跟鮑家宅院發生的靈異事件有所關聯。
調查的過程中,那弟子偶然得知,鮑家居然還有一個活口——正是鮑長信養在深閨里的女兒,鮑書琴。
于是佯裝鮑家的長工,為其提供生活物資,從她嘴里探查情報。
花費了一番功夫,終于調查到,那鮑長信曾經受靖海王氏所托,移過兩次將軍墳。
寄信之前,鮑老爺已經嘗試著移過一次,連累親兒子暴死。
第二次,就在這個月!
結果是幾乎把全家的性命都搭上了。
作為有著完整師承的北帝隱門弟子,他立刻知道了怎么回事。
鮑長信移的墳,不是普通的墳冢,而是六百年前,一位傳奇馭鬼者的墳墓。
祂曾在亂世當過大將軍,驅逐元庭,與義軍諸侯爭奪天下。
后來成為馭鬼者,并鎮壓了一個時代的靈異復蘇。
號稱九幽星君。
他本事極大,有通天徹地的能耐,一生走南闖北,拘押怪異無數。
鮑家大院,以前是一片桃林。
九幽星君曾在桃林擊敗,并拘押過一只名為“百貌”的怪異。
那怪異變化多端,能靠換臉偽裝活人,吃喝拉撒皆與生者無異。
還能在夜間隱身,沒有一點破綻。
屬于它能橫行無忌,別人卻很難抓住的那種類型。
本體又實在太大,沒那么多黃金用來關押。
九幽星君抓住它之后,干脆分割晝夜,將方圓千丈的白天黑夜,撕裂成兩個蘊含不同規則的空間。
把怪異的臉放在白天,叫它看不見活人。
把怪異的身體放在夜晚,叫它永遠迷失,永遠走不出桃林。
如此一來,它的臉與身體永遠不能相見,危害便被削弱到最低。
最后又隱去了分割出來的白天黑夜,令其無法現世。
這般布置,就是變相鎮壓了那只怪異。
九幽星君萬想不到,會有人在桃林的遺址上安家立業,更想不到,那個人還盯上了自己的尸體!
沒錯,是尸體。
隱門弟子,也就是筆者認為,鮑長信絕對不只是移了墳!
他……或者說,他背后的操縱者,通過某種方式,盜取了九幽星君尸身的靈異力量!
以至于封印衰弱,怪異復蘇。
否則的話,僅僅移墳,絕對無法撼動曾經橫壓一個時代的力量。
就這樣,鮑長信為自己的腦殘付出了代價。
北帝隱門的弟子,推測出真相之后,又通過搜索鮑老爺的書信得知。
此人第一次移墳時,曾私吞了一副石棺,試圖以此鎮宅,避免禍及全家。
但是這個傻瓜,卻以為黃金也有鎮壓靈異的力量,將石棺封在了黃金里,妄想著1 1大于2。
實際上,這種自作聰明的行為,卻是以黃金隔絕了靈異力量……以至于石棺沒有起到任何作用。
最后幾乎被怪異滅了滿門。
被百貌殺死后奴役的倀尸,也繼承了一部分它的特性,以及同樣被白天黑夜的規則束縛。
因此,鮑家大院白天才會是一副生機勃勃,萬物競發的模樣。
倀尸晚上恢復本來面目時,也會通過挖臉的方式害人。
最后,筆者認為自己若是能找到石棺,便有機會鎮壓怪異,逃出生天。
只可惜,這名弟子還沒來得及找到石棺,就死在了怪異手里。
靠著師門的太上黃庭法印庇護,才沒有淪為倀鬼,卻也只剩殘破的臉龐。
僅能留下信息。
茍延殘喘。
等待后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