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車逆風(fēng)而動，穿過氣浪塵埃，仿佛潛藏在波濤中前行。

隨著它向往前進發(fā)。

矗立在對面的馬路上，向乘客們招手不停的三個身影，成比例的不停放大著。

連帶著那條路，以及兩旁的各式建筑物，都在視野里巨大化……差不多到路中間時，人行道旁邊的一根電線桿，都已經(jīng)堪比幾十層的高樓大廈。

橫在對面的三個身影，更是龐大到了巍峨如山岳，遮蔽了上空陽光，

陰影如同一片黑色的云海，迅速地向公交車壓來，將路面籠入了暗夜。

巨物感，帶來的壓迫與恐懼，令大部分乘客都閉上了眼睛。

這種方式很有用。

然而其他人可以，司機卻不可以。

他只能硬著頭皮一路向前。

整個人已經(jīng)完全麻了，感覺只剩下一顆腦子還是自己的，全身上下其他部都被分解了，不再屬于自己。

純粹依靠本能操縱這輛車。

“不要回頭！”

粉毛少女此刻幾乎被冷汗浸透了，卻還繃著臉蛋，不斷的警告司機：

“好好想想，之前那個男的回頭，腦子就直接被夾爆了！你回頭也是一樣的下場！”

“我……我知道……”

司機聲音里已經(jīng)透出了哭腔，壓力全集中在他身上，不但需要硬頂著恐懼猛踩油門，同時還要被人威脅。

啪！

強烈的氣流猛然吹在擋風(fēng)玻璃表面，如水流一般，蕩出了圈圈擴散的漣漪。

阻力之強，竟然壓得公交車的速度減半。

下一刻，公交車猛地一顛簸，司機本能拉動手剎，緊接著車身劇烈地搖晃起來，發(fā)出一連串刺耳的剎車聲。

乘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驚慌失措，紛紛抓住身邊的扶手或座椅，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。

黑暗如帷幕遮蔽了一切。

車廂內(nèi)一片漆黑，所有人的身形，所有車座都在黑暗中隱身了。

尖叫聲，哭泣聲，以及撕心裂肺的咆哮此起彼伏。

……

黑暗中，伊然自始至終睜著眼睛，雙臂一上一下護住面門，不敢有一絲松懈。

他很清楚，這種情況，有可能是最危險的時候。

一秒。

兩秒。

三秒。

閃爍的霓虹燈，率先映入了眼簾。

定睛一看，透過擋風(fēng)玻璃，公交車此時行駛在一條霓虹閃爍的繁華街道上。

兩旁車輛如織，川流不息，引擎轟鳴不絕于耳。

夜幕飄灑著朦朦細雨，白紗般籠罩著天地。

伊然側(cè)過頭，通過車窗向外望去，路邊的風(fēng)景如電影般一幕幕掠過。

他們似乎處于一條夜幕下的繁華鬧市，道路兩旁霓虹閃爍。路邊商貿(mào)大樓的電視墻、廣告牌甚至滾動屏幕上，正循環(huán)播放著各式各樣的廣告。

霓虹燈，加上大大小小的廣告屏幕，無疑形成了光污染，晃的人頭暈眼花。

靖海市沒有這么繁華的地段。

連省會都沒有！

也就意味著……果然還是沒出去嗎！？

伊然心中的不安感，最終還是得到了應(yīng)驗。

砰！

正當他仔細觀察街景時，精神飽受摧殘，終于不堪重負的司機，突然一頭栽倒在方向盤上。

糟糕！

他眼皮一跳，所幸第一排的乘客眼疾手快，直接飛撲到駕駛座前，雙手穩(wěn)住了方向盤。

暫時穩(wěn)住了車輛不失控。

但是此人明顯沒多少駕駛經(jīng)驗，光是穩(wěn)住方向，已經(jīng)令他滿頭大汗了。

見此情形，伊然立刻出言詢問：

“有沒有人會開公交車？”

一連問了好幾聲，無人響應(yīng)。

他立刻望向金發(fā)男，這名黑信使者慌忙搖頭。

靠！

剛剛見他威脅司機，伊然還以為他會開公交。

原來只是打嘴炮。

“我來試試！”

車廂靠后的位置，一名西裝革履，佩戴名表，成功人士打扮的中年人站起身來。

“我年輕的時候開過大貨車，應(yīng)該可以。”

他說著，快步跑到了駕駛座旁，配合著另一人把司機提溜起來，放在最近的乘客座上。

隨即擠上了駕駛座。

“真倒霉。”

成功人士暗罵了一聲，雙手握住方向盤，開始嘗試著控制公交車。

經(jīng)他一通操縱，公交車還真就恢復(fù)了穩(wěn)定。

看來，哪怕時隔多年，肌肉記憶還是靠得住的。

“我們成功脫離了那條公路。”粉毛少女低聲說道：

“這算是好事……然而，并不代表我們接下來就安全了……你們有沒有察覺到，外面的廣告上有熟人？”

“太眼熟了。”金發(fā)男顫動著喉頭說道：

“簡直是銘心刻骨……內(nèi)衣模特，我一直把她當成循環(huán)的坐標來著。”

“我就知道！”短發(fā)少女神情激動起來：

“我就知道……沒那么容易脫離循環(huán)……”

“你又知道了？”

紅發(fā)男瞥了她一眼，毫不客氣的冷嘲熱諷：“怎么現(xiàn)在才知道，早點知道不好嗎？”

“滾！”

短發(fā)女對著他豎起了中指。

這時候，伊然沒有太過在意他們。

他的主要精力，集中在道路旁，其中一幕循環(huán)播放的內(nèi)衣廣告上。

小小的屏幕里，那名內(nèi)衣模特不停搔首弄姿，隨著彩燈閃爍，一遍又一遍順著T臺走向鏡頭前。

此女，赫然就是先前那條公路，廣告牌上的內(nèi)衣模特。

怎么哪里都有她？

有古怪！

驚疑不定的氛圍中，公交車行駛了十分鐘左右，周圍還是熟悉的環(huán)境。

……

情況非常糟糕。

跟公路不同，這條街道兩旁的建筑同質(zhì)化異常嚴重，幾乎找不到坐標。

廣告更是光污染。

所有人只能感覺到這條路漫長的仿若沒有盡頭。

第十二分鐘。

車廂內(nèi)，一名抽泣著的女孩，沒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了。

無聲無息，仿佛被憑空抹去了一般。

“循環(huán)還在繼續(xù)！”粉毛少女的神情幾近絕望：

“不僅如此，還從差不多30分鐘一次，縮短到了12分鐘一次。”

剩余幾名黑信使者，不約而同嘆了口氣。

“肚子！”

伊然緊貼著車窗，視線穿過玻璃，直勾勾望向其中一幅廣告，沙啞著聲線警醒所有人：

“內(nèi)衣模特的肚子……鼓起來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眾人紛紛扭過頭，搜尋著他所說的內(nèi)衣模特。

然而街道旁的光污染嚴重，他們弄花了眼睛，最后也沒找到目標。

黑信使者們這邊，本就留意著內(nèi)衣模特，因此第一時間找到了那面屏幕。

視線聚焦處，那面兩米多高的屏幕上，沿著T臺往前走的內(nèi)衣模特，肚子明顯鼓了起來。

仿若懷胎三月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