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隊伍開始移動。
粗糙的麻繩勒著手腕,摩擦著剛剛被割傷和捆縛出的傷口,火辣辣的疼。
張角踉蹌著,被身后的兵丁不耐煩地推搡,腳步虛浮地跟在那一串女子后面。
女子們低垂著頭,偶爾傳出壓抑的抽泣,更添凄惶。
隊伍前方,魏昂騎上了一匹同樣瘦骨嶙峋的劣馬,臉色依舊陰沉,時不時回頭用陰鷙的目光掃視俘虜,尤其在張角身上停留。
那憑空出現(xiàn)又引起騷亂的白粥,像根刺扎在他心里,他也絕不相信那是什么神仙顯靈或巧合。
隨著時間推移,張角忍不住的,抬起頭來,湊巧他的目光,剛好盯在前一個人滿是泥污的腳后跟。
腦子里像塞了一團浸水的麻絮,沉重,混亂,卻又在極致的壓抑和身體的痛楚中,逼迫出異樣的清醒。
不僅沒救出人,連自己也成了階下囚。
可那股郁氣,那股自穿越以來就堵在胸口,混雜著兩個失敗者不甘與這世道不公的憤懣之氣,并未因失敗而消散,反而在繩索的束縛和刀鋒的逼迫下,被壓縮得更加凝實冰冷。
像是有什么東西,在絕望的土壤深處,開始扭曲著,準備破土而出。
這不是沖動,這也不是熱血。
是算計,是他冰冷評估后僅存的……可能性。
他被俘了,但并非全無機會。
魏昂沒有當場殺他,而是選擇押回,這說明對方有所圖,或是忌憚那他真的會妖術,或是想慢慢拷問出什么。
只要活著,就有變數(shù)。
他的無限白粥系統(tǒng)雖然死寂,但能力還在。
剛才混亂中那憑空出現(xiàn)的粥山證明了這一點。
這能力目前看來無法直接轉化為戰(zhàn)斗力,但在某些特定情境下,或許能制造意想不到的混亂,或是……滿足某種需求。
押送的隊伍沉默地行進在鄉(xiāng)間土路上。
除了兵丁偶爾的呵斥和女子壓抑的嗚咽,只有雜沓的腳步聲和車輪碾過土路的吱嘎聲。
日頭漸漸升高,驅散了晨霧,卻帶來燥熱。
張角口干舌燥,腹中因為之前的奔跑和毆打陣陣絞痛,額頭上被打破的地方有血痂凝結,汗水流過,刺癢難當。
但他始終低著頭,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,同時用眼角余光觀察著周圍的一切。
押送的兵丁大約二十人,武器雜亂,紀律松散,除了對魏昂還有些畏懼,彼此間也多有齟齬。
被擄的女子算上他共十二人,大多面黃肌瘦,神情麻木或驚恐,只有少數(shù)幾個眼神里還殘存著一點不甘的火星。
路線似乎是往巨鹿郡城方向,但中途會不會轉向其他軍營或屯所,不得而知。
走了約莫一個時辰,日頭正毒。
兵丁們開始抱怨天氣,腳步也拖沓起來。
魏昂騎在馬上,也熱得不停擦汗,臉色越發(fā)不耐。
隊伍路過一片稀疏的樹林時,他揮手示意停下休整片刻。
兵丁們如蒙大赦,罵罵咧咧地散開到樹蔭下,解開皮囊喝水,有的直接癱坐在地。
俘虜們則被驅趕到一棵大樹下,幾個兵丁持刀看管著,不許坐下,只能站著。
張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喉嚨里像著火一樣。
他看到不遠處有個兵丁喝完了水,隨手將皮囊扔在一旁,靠著樹干打盹。
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張角心里頭,冒了出來。
他集中精神,用意念想象,不是想象憑空出現(xiàn)一碗粥,而是想象那個被扔在地上的,半空的皮囊里,突然被注滿了清涼甘甜的……水。
不是粥,是水。
系統(tǒng)能變出無限白粥,那么成分幾乎就是水的白粥湯呢?或者……直接就是水?
他無法確定,但值得一試。
意念集中,指向那個水囊。
幾乎就在他念頭落下的瞬間,那個歪倒在地的水囊口部似乎微微鼓脹了一下,然后,一涓細流無聲無息地從囊口溢了出來,在干燥的土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痕跡。
旁邊另一個剛喝完水,正覺得不解渴的兵丁,瞥見了掉落在水囊,眼睛一亮,罵了句,“這廝居然私藏水源,也不知道分享一下”一把抓起那入手沉甸甸的水囊。
他拔開塞子,仰頭就灌,清涼的液體涌入喉嚨,他舒暢地哈了口氣,咂咂嘴:“咦?這水……味道有點怪,但真解渴!”
直到他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,才疑惑地看了看水囊,又看了看旁邊熟睡的同伴,嘟囔道:“這孫子上哪兒弄的甜水?”
察覺到兵丁異樣的張角,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了一下,隨即強行壓下心中喜悅。
成功了!雖然不是直接變出水,但似乎能影響,已有容器內的液體?
或者,系統(tǒng)默認白粥的衍生物,粥湯或許也可以?這是個極其重要的發(fā)現(xiàn)!
想到這,他沒有繼續(xù)再嘗試,以免引起注意。
但那個喝到甜水的兵丁,卻把水囊遞給了旁邊其他人。
很快,幾個兵丁都分著喝了,紛紛稱奇,甚至推醒了那個熟睡的兵丁追問。
那兵丁剛入睡,還迷迷糊糊,根本說不清,只能支吾過去,一時間,反倒被同伴嘲笑藏了好東西不說。
一個小小的混亂插曲,沒人聯(lián)想到樹下那個低著頭的少年俘虜張角。
不過,此刻張角心中,那點冰冷的星火,似乎微弱地閃爍了一下。
休整了約一刻鐘,隊伍再次出發(fā)。
或許是因為喝了甜水,又休息了片刻,兵丁們的情緒似乎稍微好了一點,押送的步伐也快了些。
見狀的張角默默跟著前方婦女們走著,心里卻在急速盤算。
水可以,那么食物呢?如果想象的是干糧?
他目光掃過前面一個兵丁腰間掛著的干糧袋。
但這次他謹慎地沒有嘗試。
變出水還可以用“原來就有”或“看錯了”勉強解釋,干糧憑空出現(xiàn)太明顯。
而且,目前最重要的是觀察,是活下去,等待時機。
又走了半個時辰,前方出現(xiàn)了一條還算寬闊的河流,上面有座簡陋的木橋。
魏昂下令在河邊稍作停留,讓馬匹和人飲些水。
俘虜們也被押到河邊,允許用雙手掬水喝,當然,是在嚴密看管下。
聽到有水喝,張角也隨著人群們,蹲在河邊,望著渾濁的河水映出他腫脹狼狽的臉。
他掬起一捧水,喝了一口,瞬間喉嚨涌入河水帶著泥沙的土腥味撲鼻而來。
就在這時,剛想嫌棄河水吐出來的張角,他聽到身后看守的兵丁低聲交談。
“頭兒這趟真是晦氣,糧沒征到多少,還差點跑了人。”
“可不是,回去怎么交差?郡里那邊催得緊……”
“我看,頭兒是想把那會弄鬼的小子帶回去,看看能不能榨出點油水,或者……頂個妖人的名頭,也算個交代?!?/p>
“妖人?就那細胳膊細腿的小子?”
“你懂個屁,那粥怎么來的?我看這會頭兒心里也犯嘀咕……”
聲音壓得很低,但順風飄來,斷斷續(xù)續(xù)落入張角耳中。
他眼神微凝。
果然,這矮胖軍官,方才留他性命,是別有目地。
榨油水?頂罪?妖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