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突然出現(xiàn)的兩人，陳柏不覺傻了眼。

他們是什么時候過來的？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？難不成，連他跟蹤趙烈時，他們也在他身邊。

在陳柏的印象里，磐石的隊伍里只有一個女人，那個女人名為夏桃。

夏桃緩緩站直身體，短刃在指間轉(zhuǎn)了個花。“不愧是那幫垃圾的狗，嗅覺這么靈敏。”

陳燁皺著眉頭看向那兩人，說道：“首先，我先陳述一點，我姓陳，有名字，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教授，來到這里只是不想看到我的學(xué)生走上一條不歸路。”

“和你們口中的那些人更是毫無關(guān)系。”

“呵呵。”

夏桃冷笑一聲。

這種話她聽過太多了，人前一套說辭把自己吹的如何如何光明偉岸，背后又不知道在哪個大人面前俯首稱臣。

陳燁也不管對方信不信，雙手抱在胸前，毫不客氣地質(zhì)問道。

“話說回來，連我一個小小的教授稍微動用一下權(quán)限都能查到你們身為野神神選者的消息。

你們居然敢玩燈下黑，不怕被上郡的人來一個甕中捉鱉？”

對于這幫人，他也保持著萬分警惕，若非昨天他一番查詢，根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神選者。

思緒回到昨天下午。

陳燁還坐在他那張舊竹椅上，身邊泡著一杯早就涼透的春茶。

從白天到下午，他已經(jīng)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了。

他甚至有些自嘲地想，該不會陳柏這小子興奮過頭直接跑去上郡報道去了？

不過想想也是，他母親病成那樣了，一刻都不能耽擱。想到這里，他嘴角也不由地咧起，他真誠地希望陳柏這小子能實現(xiàn)自己的夢想。

然而，當(dāng)黃昏的陰影開始拉長，連天際那可憐灰白都徹底地被昏暗吞噬。

他依舊孤零零地坐在那里。

不安的氣息在他的心中盤旋，正當(dāng)他猶豫是否要主動去尋時，院門被輕輕叩響。

陳燁精神一振，立即起身：“進來！”

語氣里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。

然而門被推開，進來的卻不是預(yù)想中那個衣衫破舊，眼神永遠明亮的少年。

而是剛剛結(jié)束今天修煉，穿著灰白練功服的池墨。

她來自帝都，日神世家，乃是當(dāng)世日神的神選者，按理來說，她根本不可能來到第七洲這個偏遠的小郡，但事實是池墨在三個月前帶著一封華貴的信封找到了他的門前。

而在拆開那封信后，陳燁便明白了，這是自己新的弟子。

那時陳柏已經(jīng)臨近考核，平日里都在備考，兩人幾乎很少相見。

此刻，少女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，似乎她永遠都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，只是眼神在接觸到陳燁問詢的目光時，才微微一動。

“老師。”

她開口道。

“嗯，”陳燁心中那點期待感落空，疑慮卻升起，“池墨，這么晚了，你有什么事嗎？”

池墨似乎遲疑了極短的一瞬，然后清晰地開口說道：“學(xué)生剛從坊市回來，聽說了一些事情……或許，老師您會感興趣。”

“說罷。”陳燁嘆了一口氣，正想要踱步走回自己的竹椅，再沏上一杯茶水。

“師兄他，似乎，落選了。”

池墨的聲音宛如一擊重錘，砸在了陳燁腦門上。

一瞬間，陳燁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，那殘留的期待，以及剛剛升起的疑慮，一起僵在臉上，然后迅速褪去，只剩下空白的愕然。

“落……選？”他重復(fù)著這兩個字，聲音有些干澀，仿佛沒聽懂，手中的茶杯跌落——

“啪嗒！”

茶杯在地面摔碎，池墨瞥視一眼，接著說道：

“是的。”池墨點頭確定，“公示的名字，是您之前拒絕的那位學(xué)生‘劉承宇’。據(jù)傳，他似乎是青山郡某位神選者的遠親。”

劉承宇……陳燁迅速從腦中檢索到這個名字，雙手忍不住的握住，居然到頭來是自己的任性，害了陳柏？！

池墨看著老師臉上罕見的震驚，安靜地站著。她與陳柏并無深交，只聽說他很努力，老師對他的重視遠遠超過了對她這個日神神選者。

因此，她也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兄產(chǎn)生了深深的好奇。

順藤摸瓜，她查到了陳柏前去的那個行者隊伍，然后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。

“老師——”

夜幕徹底籠罩了整個世界。

“怎么？”

陳燁已經(jīng)沒有了聽下去的心思，現(xiàn)在只想快點找到陳柏。

見此，池墨便將那句未說出的話壓了下去，她意識到以陳燁的性子，一定會查到那件事的，而查到之后呢？

陳燁會怎么做？她很好奇。

于是，她搖了搖頭：“沒事，老師。我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陳燁擺了擺手，聲音里仍舊聽得出他很煩躁。

池墨也不再多言，躬身一禮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，將暮色與沉寂留給獨自站在院中的老師。

他去了陳柏的家門口守了一晚。

先是遇上陳柏那兩個小伙伴，對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，一眨眼就溜了。

直到后來，他才聽說東區(qū)邊緣地帶有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小子，非要當(dāng)什么行者，臉都被打成豬頭了還在撐著。

陳燁瞬間意識到那是陳柏。

在得知陳柏去的是一個名叫磐石的行者隊伍時，他立即造訪了治安司并索要了一些關(guān)于磐石的資料。

但奇怪的是治安司隊長蕭巖的態(tài)度，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，一點時間都沒讓他耽擱。

順藤摸瓜，經(jīng)過他細致地排查，一些不為人知的蛛絲馬跡很快便陳列在他的面前——

一支六人小隊，卻有著三名野神的神選者！

“那倒不用勞煩陳教授煩心了，反正現(xiàn)在除了陳教授您，還有哪個人知道呢？”

石峰攤了攤手說道，語氣似乎很是隨意。

【野神】

【神選者】

聞言，陳柏腦子里“嗡”的一聲，他困惑地看向陳燁以及站在遠處的石峰和夏桃二人。

他猛地想起褲兜里那張泛黃的檢測報告：【非正神神選者】……【信息庫中也未查詢到相關(guān)野神信息】……

“野神……神選者……這都是什么？”他喃喃重復(fù)。

“野神，是后天形成的神靈。”

陳燁的聲音像在講課，平靜得可怕，“怨念、山川、野獸、甚至某些極端情緒……都有可能演化成野神。它們大多是‘半神’，想要晉升真正的神明，只有一條路——”

“殺死正神，奪取神位。”

夏桃正要接話卻被石峰抬手按住，他點起一根煙叼在嘴中緩緩說道，“所以正神和野神，天生就是死敵。”

“而我們這群被野神選中的人，自然也會被正神選中的神選者追殺一生。”

陳燁接著向陳柏解釋道：

“因此，圍墻不只是隔絕迷霧和瘴毒，更是正神劃定領(lǐng)地的邊界。

野神的神選者一旦進入神域，就像黑暗中點亮火把——所有正神神選者都會收到獵殺指令。

殺死野神信徒，能獲得正神賜福，力量、壽命、珍寶……應(yīng)有盡有，這對于正神神選者來說實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美事。”

他轉(zhuǎn)回頭，盯著陳柏：“而總有些人，本該四處流亡，躲在荒原最深處，反而卻大膽地潛伏在下郡。

因為比起在荒原里時刻要警惕著詭物的襲擊，正神掃視他們的領(lǐng)地而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的風(fēng)險要小得多，能安全，安穩(wěn)地度過一段時間自然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
就算一時暴露了，一頭鉆入荒原之中擺脫追擊，躲一段時日，再換個地方待一待就是了。”

“所以，峰哥你們今天之所以出現(xiàn)在這里，是為了確認我是不是上郡派來的奸細？”

陳柏聽明白了，當(dāng)即向石峰他質(zhì)問道。

“啪啪——”

“說的不錯，陳教授，沒想到您如此知識淵博，卻局限在這樣一個邊陲小郡中，實在是屈才了。”

石峰鼓掌說道，“小子，話都說道這份上了，你考那么高的分，腦袋瓜子又不笨，總不能連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吧？

陳柏當(dāng)即反駁道：“我們不是奸細！”

“嘖，你這話說得，我什么時候懷疑過你了。”

說著，石峰便從身后掏出自己那把纏滿繃帶的大刀，橫執(zhí)在胸前，眼睛微微瞇起。身后的夏桃也同樣嚴陣以待，一副要拼出生死的架勢。

“不過，像我們這種亡命之徒如果暴露了身份的話，恐怕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啊。”

他確認陳燁并非神選者，也正因如此，只要把陳燁和陳柏留在這里，那他們便不可能暴露！

“等等！”

陳柏正要解釋，可陳燁卻不給他機會，將他拉至身后。

“我雖然一向很討厭打打殺殺，但看來，一時半會這道理是講不通了。”

陳燁將長衫拂起，嘆了一口氣，雙手自然垂在身側(cè)，隱隱之間，似有靈光在陳燁的周身流轉(zhuǎn)，“阿柏，到我身后來，記得看清楚我的動作和呼吸。”

“這或許是，我能教你的最后一課了。”

話音剛落，沒有預(yù)兆的，石峰動了！

“得罪了，陳教授！”

他龐大的身軀在一瞬間爆發(fā)出與體型不符的恐怖速度，瞬間來到陳燁的身前，一拳直搗陳燁面門。

拳未至，卻勁風(fēng)呼嘯，甚至壓得一旁的陳柏呼吸一滯。

這就是行者真正的力量，比起他之前在學(xué)院里學(xué)到的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

而幾乎是同一時間，夏桃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，從側(cè)翼切入，寒光閃過，這是要殺了陳柏。

陳柏心臟驟縮，他的意識清晰地告訴他，他絕無躲開這一擊的可能。

但好在，陳燁動了。

“自在——”

在那一刻，時間仿佛停滯，陳燁先是左腳毫無預(yù)兆地向側(cè)后方滑出半步，接著左掌將陳柏向身邊一提，右手好像以一種極慢的速度來到了呼嘯而至的拳頭面前，又是一推。

“——極意功。”

時間恢復(fù)流動，先是夏桃一刀揮空，再是石峰帶著巨力的拳頭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被推開。

“有點本事。”

石峰眼中精光暴漲，變?nèi)瓰樽Γc夏桃對視一眼當(dāng)即交換目標，他伸手扣向陳柏肩膀，而夏桃卻是手腕一翻，短刃劃出弧光，封死陳燁退路，直取他的咽喉。

陳燁依舊神色平靜，甚至在陳柏眼中的他，似乎變得有些……疏離，仿佛在那一瞬間，陳燁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。

陳柏緊緊盯著陳燁的動作，感受著陳燁周身漂浮的靈光。

他想起來了，當(dāng)年他還在陳燁身邊學(xué)習(xí)基礎(chǔ)鍛體術(shù)等基礎(chǔ)橫煉法時，陳燁曾經(jīng)和他說過。

“這天下人向來偏好武道，但我不喜歡打打殺殺，對武道沒什么興趣。因此，你在武道上的學(xué)習(xí)最多要看自己的鉆研，我只能帶你入門，其余只能看你自己。

不過，我自創(chuàng)了一種獨特的修煉方式，等我徹底完善了，你若想學(xué)，我便教給你。”

“是什么修煉方式？”

正在練拳的陳柏昂起腦袋疑惑地看向陳燁，他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青山郡之中，從來沒有幻想過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，若非陳燁，他不知還在礦場哪個角落里當(dāng)文盲。

“唔，我暫且將它命名為——”

“仙法。”

只見他雙手在面前一劃，動作舒緩地就像拂柳一般，卻莫名讓石峰和夏桃感到自己動作再次莫名一滯。

“砰！”“嗤！”

石峰一爪抓空，將地面抓出五個深坑。夏桃受到的影響比石峰小，但短刃也只是切開了陳燁一縷發(fā)絲。

借此間隙，陳燁當(dāng)即提著陳柏向后退了數(shù)米，姿態(tài)依舊從容，但眉頭卻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。他獨創(chuàng)的修煉方式不同于傳統(tǒng)的武道，更多的是借助天地自然的靈氣。

只不過，如今這樣的環(huán)境，實在污濁不堪，他能夠調(diào)用的靈氣還是太少了。

這也他遲遲沒有**門告訴陳柏的原因，因為這樣會耽誤他正常的修煉。

陳柏被幾人數(shù)秒間的交鋒震撼的不知所措，但心頭的一道響聲卻及時將他拉了回來。

【觀摩有感，習(xí)得《自在極意功》（雛形）（0/10000入門）】

【觸發(fā)全面發(fā)展，一通百通：精神力 5，體質(zhì) 5】

以前從來沒有觸發(fā)過的屬性！

來不及讓陳柏驚訝，他腦中就涌現(xiàn)了無數(shù)知識碎片。這時他再看向陳燁，頭腦變得清晰，才明白了陳燁方才所有的動作。

心空無滯，身如流光。

遇強則化，動即破局。

這，就是陳燁獨創(chuàng)的“自在極意功”！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