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扣扣!”
有人敲了門。
陸母麻利起身,抹了兩把眼淚,變臉比變書還快,笑臉盈盈開了門。
“梅姐啊,聽說念安回來了?!编従影⒁陶f著,把一筐雞蛋遞了過來。
“是啊,今晚上就該走了?!?/p>
“走那么急啊,聽說帶回來一個女孩子,長得還怪漂亮的,哪里人喲?”
“鄉(xiāng)下的,念安下鄉(xiāng)做指導認識的,具體我也不清楚?!?/p>
“梅姐,念安的事兒你可得多留心。我大姑姐她家親戚兒子,就是一不小心被一個農(nóng)村姑娘給套牢了,念安這才去幾天就……”
……
蘇韻婉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(fā)上,盯著對面的電視發(fā)呆。
突然看到旁邊小木柜上有一臺收音機,上面還有兩盒卡帶的磁帶。
這都是一些陳舊的記憶。
回想小時候家里也有一堆這樣的磁帶,爸爸還教過她拿鉛筆卷磁帶軸。
然而,長大后便很少回家了。
辭職變成無業(yè)游民之后,更是不敢想。
各種壓力逼迫著她,就連過年也只能硬著頭皮躲在出租屋?,F(xiàn)在已經(jīng)兩年沒回家了,每次媽媽都埋怨一句,在外面也不知道瞎忙什么。
好想回家看看,嘗嘗媽媽牌餃子,陪爸爸去河邊釣魚。
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從書中穿回去。
好想家,好想爸爸媽媽……
豆大的淚珠濕潤眼眶,不經(jīng)意間她已淚流滿面。
殊不知陸母已經(jīng)跟鄰居聊完閑天兒,正不知所措的看著她。
“怎么了?”
陸今安從書房出來,一眼望見她的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板上。
跨步上前將她摟抱在懷里,急的雙眼發(fā)紅。
“哭什么?是不是我媽欺負你了。”
她默了默,嬌嬌軟軟的搖了搖頭。
陸今安瞳孔幽深,當即看向陸母。
陸母無措,遞過來紙巾,委屈解釋道,“這孩子突然就哭了,我還納悶呢!”
蘇韻婉害怕引起誤會,急忙解釋,“不關阿姨的事兒,是我太想家了。”
“阿姨飯菜做的太好吃了,那白菜炒肉,還有小雞燉蘑菇,我媽也會做,只是已經(jīng)好久沒吃過了……”
蘇韻婉抽咽著,哭的停不下來,一說起話來,哭的更大聲了。
繃不住一點。
真是糟糕透了,出了這么大的糗!
嗚嗚嗚嗚,蘇韻婉你停下來啊……
嗚嗚嗚……
陸母聽罷,緊鎖的眉心猛然放松,弱弱的道,“是,剛才確實聊到小蘇的家人,孩子真是命苦了,今安吶以后你要多對小蘇好點!”
她一臉擔憂,忍不住也流了一把辛酸淚,拳頭捂在胸口的地方,深深嘆氣,“唉,沒媽的孩子像根草,可憐的孩子。”
陸父面色冷淡,僅僅打量著他們幾人。
本來還想出來之后趕人走的,現(xiàn)在看來還得好一陣兒。
二十分鐘左右,蘇韻婉和陸母倆人穩(wěn)住了情緒,掛著滿臉淚痕對視,忍不住相視一笑。
“阿姨,對不起,讓你流眼淚了?!?/p>
陸母緊握她的手,紅著眼圈說道,“傻孩子,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,我和你叔叔會好好對你的,想吃啥菜都跟阿姨說,阿姨給你做?!?/p>
陸父淡定的接受這個場面,媳婦兒都發(fā)話了,他哪敢不從。
看樣子楊梅也認她這個未來兒媳婦了。
那兒子工作怎么辦,前途怎么辦?
陸父心里是個有盤算的人,比起陸母的感性,他顯得更理智一些。
他并不想看到陸今安以后每一天都過得比別人辛苦十倍!
娶個鄉(xiāng)下姑娘,未來孩子上學,就業(yè)都是問題。
父母之愛子,則為之計深遠。
楊梅還是婦人之仁了。
想通之后,他毅然決然喚醒媳婦兒的理智,“楊梅,你若是喜歡小蘇,可以認她當干女兒?!?/p>
當了干女兒,就不能當兒媳啦。
以后陸今安只能把小蘇當妹妹看。
“這事兒絕對不行。韻婉是我要娶的人,將來是你們名正言順的兒媳婦,不是干女兒。關系不能搞亂了,這事沒得商量?!?/p>
陸今安腰背挺的筆直,站在陸父的陰影里,肩膀以一種防御的姿態(tài)微微聳著。
他眼神里帶著壓抑的火焰,隨時準備著在一瞬間轟然爆發(fā)。
陸父的沉默震耳欲聾。
空氣仿佛凝固,硝煙彌漫。
倆人僵持在原地。
蘇韻婉果斷站起身來,拉上陸今安的胳膊,生怕他失了控。
“陸今安,你不能跟叔叔這么說話?!?/p>
她眼神示意道,“大哥,拜托你了,冷靜一點?!?/p>
果然,陸今安緊繃的肩膀聽話般的松了下來。
他一臉郁郁,眼神里透著幾絲疲憊,“既然爸身體沒事,我和韻婉就先走了?!?/p>
本來回來就是看陸父的病,沒病的話也沒留的必要了。
“別啊兒子,好歹留到晚上?”
陸母急了,搖著陸中天的胳膊,小聲嘀咕,“你說話啊,我還沒跟兒子待夠呢。”
“讓他走!”
陸父終究是沒憋住,大吼了一聲。
兒子大了,翅膀硬了,好說歹說都沒用,甚至跟他作對。
當?shù)男亩妓榱恕?/p>
真是不想多看他一眼,沒出息的子兒!
哼!
陸今安二話不說,握住蘇韻婉的手,掂起門口的行李箱奪門而出。
他走的飛快,蘇韻婉趕不上那雙大長腿的速度,只能小跑跟著。
直到進了車站。
陸今安面色平靜了許多,也沒有了方才那股子賭氣的勁兒。
她渾身酥軟的打了個呵欠,揉了揉惺忪雙眼,問道,“陸今安,你今天怎么那么沖動,我看叔叔阿姨人都挺好的,都很為你著想?!?/p>
“餓不餓?”
陸今安聲音低沉沙啞,并不愿接她的腔。
甚至有一念之想,覺得這蘇韻婉是不是傻,沒占著一點好處。
被賣了還在替人數(shù)錢呢。
“阿嚏!阿嚏!”
蘇韻婉揉了揉鼻子,緩過勁來嘟囔一句,“誰罵我了。”
“今天不走了,我?guī)闳コ燥??!睂Ψ焦麛嘞铝藳Q定。
“啊?”
蘇韻婉還沒反應過來,就又被拉著小跑起來。
……
車站附近不難找吃的,倆人進了一家炒菜館。
是家夫妻店。
面積小到只能放下四張桌子,環(huán)境簡陋,白墻上掛著一張油膩的塑料菜單。
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,系著斑斑點點油漬的白色圍裙走了過來,臉上滿是熱情笑容。
“來了同志,看你們兩位吃點啥?”
蘇韻婉挑了一個靠里的位置坐下,等待陸今安報菜單。
她如坐針氈,想著陸今安說的話,不知不覺羞紅了臉。
陸今安把行李箱放在一邊,又去倒了杯熱水遞到她面前。
蘇韻婉抬手接過,忍不住問了出來,“我們今天不回去的話,住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