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,沈輕虞,會是這最大的變數。
沒讓沈輕虞等太久,第二天清晨,天剛蒙蒙亮,車廂里的大伙兒也逐漸醒了。
洗漱的洗漱,吃干糧的吃干糧,聊天的聊天。
江慕雪洗漱完后,還拿了一瓶蛤蜊油,給自己抹了點。
也不知道是她收拾完了,人精神了,還是裝的。
熱情的幫著旁邊的人看行李,然后還跟旁邊看起來比較憨厚的男知青搭起了話。
言語間對鄉下生活充滿了期待和干勁兒,幾句話功夫,就贏得了一大波好感。
沈輕虞默默看著這一幕,自己早早就洗漱完了,那會兒不餓,沒吃東西,這會兒有些餓了,拿出來昨天剩下的玉米餅子小口小口吃了起來。
“沈同志,就吃這個啊?我看你好像沒什么胃口,是不是餅子太干了?”
“我這里有點醬菜,沈同志你要不要嘗嘗?”
江慕雪這會兒看沈輕虞拿出昨天的餅子,見她細嚼慢咽的。
又湊了過來,手上還拿著一個小玻璃瓶,里面裝的是黑乎乎的咸菜。
看似是分享,實際上又一次想要給沈輕虞貼上吃不慣粗糧的暗示。
而且這次比之前更謹慎巧妙。
又是關心,又是分享的,任誰都挑不出來毛病。
沈輕虞微微抬頭,對她揚起一抹淺淺的笑,笑容里帶著點不好意思,但是眼神清澈。
“謝謝江同志。你真熱情,不過我都習慣了,我媽媽說過,吃飯要細嚼慢咽,對身體好。”
“而且這玉米餅子挺香的,也都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,我吃著心里踏實。”
說完低著頭和原來一樣,小口小口吃著。
又一次化解了江慕雪想在她身上貼上‘嬌氣’標簽的企圖。
還把‘細嚼慢咽’歸到‘媽媽的健康教導上’,還抬了一手‘勞動人民智慧’,這下想挑出錯都難。
江慕雪遞出醬菜瓶的手頓了頓,訕訕的收回:“那……那你慢慢吃。”
也低著頭不再言語,心里其實氣得要死,又失敗了。
這沈輕虞怎么回事兒,明明上一輩子她不是這樣的?
難道……她也重生了?
心里有一瞬間的慌亂,不過很快就穩住了心神,萬一自己想多了呢,畢竟現在她也沒有證據。
這時坐在沈輕虞斜對面的一個圓臉女知青,看著沈輕虞認真小口吃餅子的樣子,小聲和身邊的同伴說。
“你看沈同志,吃東西多秀氣,一看就是有教養的家庭出來的,而且她一點也不嫌棄粗糧,好高的思想覺悟。”
聲音不大,但是坐的比較近的幾個人都聽到了。
江慕雪捏著醬菜瓶子的手指都微微用力。
沈輕虞仿若未聞一般,吃完餅子后,仔細將油紙收好,然后讓身邊的女知青幫忙看護一下她的行李。
而她拿著毛巾往車廂連接處洗漱,她速度很快,回去時頭發重新梳過,辮子也扎得一絲不茍。
給人一種低調和干凈利落的感覺。
這也是她想要樹立的初步形象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火車已經進入北方的原因,氣溫明顯下降,清晨的風順著窗戶縫鉆了進來,帶著些許的涼意。
他們這一節車廂里的人幾乎和沈輕虞一樣是來自南方的,感受到有些涼了,都開始翻找衣服。
沈輕虞又開始翻找挎包,實際上是打著掩護從空間里拿出來一件半舊的藏藍色薄款毛衣,套在了自己身上穿的襯衫外面,毛衣針腳細密,款式也很簡單,但質地很不錯。
江慕雪眼尖注意到了,也給自己加了件外套,是常見的灰色卡其做的工裝,然后就是狀似無意地開口:“沈同志這毛衣織的真好,是家里人給織的吧,看著就很暖和。”
沈輕虞看了一眼江慕雪,不由得在心里感嘆,她要是把這份堅持不懈的毅力用在別的方面一定能有很大的成就。
面上卻是露出了幾分哀傷(是真實的流露):“是我媽媽生前給我織的最后一件毛衣,她身體一直不好,這件毛衣還是她熬夜給織完的……看到它,就好像我媽媽還在我身邊鼓勵我一樣,再冷再苦的我也不怕。”
她這話半真半假,畢竟原主的母親確實是病逝的,提到已故的親人情感真摯,語氣中的黯然和堅強,沖淡了幾分毛衣帶來的特殊感。
反而增添了幾分感人的色彩。
周圍的知青聽到這話,看向沈輕虞的眼神此刻多了幾分柔和。
紀易清也多看了她幾眼,眼神里帶著幾分同情和敬意。
同時他也不由得在心里感慨,沈同志真是個堅強的姑娘。
江慕雪都快被氣吐血了,原本想要說的話這下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,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這番話沒達到目的也就算了,反而又讓沈輕虞的名聲在他們這群只知青中又上升了幾分。
心里氣的要死,但是面上還要關心她,畢竟要不是她說那些話,沈輕虞也不會被勾起傷心的回憶。
臉上帶著幾分不知所措和愧疚:“沈同志節哀,不好意思我不知道,阿姨一定希望你好好生活。”
“沒事,我會好好生活的。”沈輕虞微微點頭,半垂著眼簾沒有看江慕雪,抬手給身上的毛衣領子整理好,便不再開口。
江慕雪此刻也沒了再試探的心思,低頭掩飾眼中翻涌的煩躁和不解。
難道她真的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的嗎?
前世的她明明只是個空有美貌,性子還嬌縱,還一點就著的蠢貨,怎么這一世她就仿佛是換了個人一樣?
說話滴水不漏,做事還有章法,甚至還會打感情牌。
難道她真的和自己一樣?
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,讓她心頭一緊,臉色都有些發白。
不,不可能的!一定是自己多想了。
輕咬著嘴唇,企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如果她真的和自己一樣,那早就該對自己表現出敵意的,或者巴結紀易清的。
畢竟上輩子她可是嫁給了紀易清的,重生回來不可能冷眼看著自己和紀易清接觸。
可是看她的樣子對自己只是冷淡疏離,對紀易清也沒有那種占有欲,甚至和一般的同志一般。
太奇怪了,這完全不像是她的作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