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郎,你可愿意娶你面前的新娘?”
司儀的聲音充滿職業的莊重。
宋衣酒眼皮沉重,耳邊嗡嗡作響,意識像沉在海底的石頭,被一股古怪的力量猛地拽出水面。
“我不愿意。”一道冷硬的男聲穿透混沌,“我的真愛另有其人,我要去找她。”
這句話像一把鑰匙,咔噠一聲,擰開了宋衣酒混沌的腦子。
她突然睜開眼。
眼前的一切由模糊變得清晰,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,白色玫瑰堆滿禮堂,幾十張桌子旁坐滿了衣著光鮮的男女老少。
而她自己,穿著繁復的曳地婚紗,手里還捧著一束鈴蘭捧花。
至于剛才說話的那個男人……哦,只能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、決絕奔向禮堂大門的背影,已經跑了。
跑了?
新郎跑了?!
臺下“轟”的一聲炸開了鍋。
“跑了,新郎真跑了?”
“難道為了那個小明星章露薇?”
“天吶,當朝逃婚,讓宋衣酒的臉往哪擱……”
瘋狂的閃光燈幾乎要閃瞎她的眼,像無數銀蛇扭動,捕捉著她這個“被拋棄新娘”的每一絲狼狽。
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,拼命想突破安保的阻攔,話筒恨不得戳到她臉上。
“宋小姐,新郎逃婚了,您現在是什么心情?”
“宋小姐,傳聞您是靠自殺逼迫司二少娶您,這是真的嗎?”
“司二少和章露薇小姐才是真愛,您橫插一腳,有什么想說的嗎?”
嘈雜的聲音混在一起,沖擊著宋衣酒的耳膜。
她大腦一片空白。
不對啊,她不是剛死嗎?
宋衣酒清楚記得剛才她還在拍珠寶大亨出軌的證據,結果腳一滑,從酒店外墻的空調機上摔下去,光榮嗝屁。
臨死前,她還在惋惜,就差那么一點,五十萬塊的傭金就能到手了。
怎么一睜眼,就到這兒了,還成了新娘?
她下意識低頭,看向自己緊握的手,不是她常年摸相機帶薄繭的手,白皙,纖細,長指甲上還貼著精致的水鉆。
腦子里像是被強行塞進一團亂麻,又猛地被抽走。
司景熠……章露薇……逃婚……
宋衣酒意識到某種可能,猛地奪過旁邊已經傻掉的司儀手里的手卡。
燙金字體清晰印著:
新郎:司景熠。
新娘:宋衣酒。
宋衣酒:“!!!”
靠!她真的穿書了!
穿進了她前幾天熬夜吐槽的那本《京圈太子爺的娛樂圈白月光》里,成了里面和她同名同姓、下場凄慘的惡毒女配。
這是一本豪門太子和女明星的戀愛文。
講的是電影學院清純白月光系校花被騙潛規則,卻誤打誤撞和京圈頂級豪門的太子爺司景熠春風一度,產生一系列的糾纏拉扯,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……
最后,白月光在太子爺的保駕護航下,拿下影后大滿貫,事業愛情雙豐收。
顯然,宋衣酒,并不是那位白月光女主。
她是白月光的對照組,萬人嫌惡毒女配。
女配是男主司景熠父親戰友兼恩人的遺孤,從小養在司家,和男主青梅竹馬,癡戀男主如狂。
她一心要嫁給男主,挾恩圖報,甚至不惜用自殺威脅,司家父母拗不過她,只好讓男主娶她。
男主心里只有女主,但恰好在這段時間,和女主產生了矛盾,為了讓女主吃醋,男主答應娶女配,卻突然得知女主賭氣參加了戀綜。
男主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曖昧拉扯,逃婚去戀綜追求女主,追妻火葬場文學經典永流傳。
而“宋衣酒”這個在婚禮上被拋棄的新娘,淪為全城笑柄,徹底黑化,開始各種作死針對女主。
于是,她得罪了男主和一眾男配,最終在男女主世紀婚禮那天,慘死在某位癖好特殊的老總床上。
讀者直呼大快人心,但宋衣酒卻真心為這個女孩不平。
她就是作者寫來推動男女主愛情進度,尤其是男主的追妻火葬場重頭戲,最后用慘死滿足讀者爽感的工具人而已。
狗男女的愛情誰愛摻和誰摻和,反正她只覺得晦氣。
結果……晦氣他媽給晦氣開門,晦氣到家了!
她直接成了這個晦氣本氣!
周圍那些或同情、或憐憫、或嘲笑、或幸災樂禍的目光,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。
竊竊私語聲更加清晰刺耳。
“快看新聞,司二少真的跑去《心動信號》直播現場了,當著全國觀眾的面跟章露薇表白呢。”
“哇,好浪漫啊,司二少對章路薇是真愛啊。”
“可憐了新娘子,嘖……”
浪漫個鬼,踩在別人尸體上的浪漫算什么。
宋衣酒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不行,她絕對不能走原主的老路。
現在逃跑?
那不是她宋衣酒的風格,上輩子當私家偵探,什么奇葩場面沒見過,還能被這點小風浪拍死?
既然已經成為這個倒霉女配,那這個爛攤子,她接了!
宋衣酒目光掃過全場,心中有了計較,再次從呆若木雞的司儀手里奪過話筒。
“咳。”她清了清嗓子,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禮堂,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,“我知道大家很好奇。”
全場瞬間安靜下來,所有目光聚焦在舞臺上。
那個本該驚慌失措、痛哭流涕的新娘,此刻站得筆直。
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,沒有一絲淚痕,只有近乎冷漠的平靜。
“大家好奇司景熠為什么逃婚,好奇我和他的關系,好奇他去找另一個女人我是什么心情。”
她頓了頓,紅唇微勾,扯出一個不顧他人死活的明媚笑容。
“現在,我告訴大家。”
“其實,剛才只是一場戲。”
戲?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司景熠,其實并不是我的新郎。”
“我,也從來不愛他。”
“至于他和章露薇小姐的感情糾葛……”她聳聳肩,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,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也不感興趣。”
“他們,跟我沒關系。”
她一字一句,清晰地說道:“我的新郎,另有其人。”
既然司景熠逃婚,那她也一不做二不休,把新郎換了。
“什么——!”
臺下再次嘩然,議論聲更大了。
顯然,沒人相信這番說辭,只覺得她在死要面子,強行挽尊。
誰不知道宋衣酒癡戀司景熠如狂,甚至不惜放棄頂級投行的offer,也要進入娛樂圈,當一個籍籍無名的十八線糊咖。
有記者高聲追問:“宋小姐,既然您說新郎不是司二少,那請問您真正的新郎是誰,他今天在場嗎?”
宋衣酒目光精準鎖定那個提問的記者,臉上的笑容放大,明艷不可方物,右臉頰一個小小的酒窩若隱若現。
“你這個問題,問得非常好。”
她聲音帶著一種輕松的、甚至有點夸獎的語調,仿佛在說今天天氣真好。
“我真正心愛的人,我今天真正的新郎就是——”
她故意拖長了調子,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。
整個禮堂落針可聞。
只能賭一把了!
宋衣酒心里盤算,根據原著,這個時間點他應該還活著,也是最佳的唯一的人選。
做好心理建設,她紅唇輕啟,擲地有聲:
“司景熠的大哥,司家大公子,司、蘇、聿。”
司蘇聿。
這個名字像一顆重磅炸彈,炸得全場死寂。
司蘇聿,司家大公子,二十歲攪動華爾街的傳奇人物,驚才絕艷,只可惜天妒英才,生了一場現代頂級醫學都查不出的怪病,命不久矣。
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,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。
然后,幾乎是下意識的,他們目光齊刷刷轉向禮堂角落的某個位置。
宋衣酒也循著眾人的視線看了過去。
那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。
穿著合體的深灰色西裝,膝上蓋著一條薄毯。
臉色有些蒼白,但絲毫折損不了他五官的清貴凌厲。
黑發,鳳眸,鼻梁高挺,上面點綴著一顆小小的茶色痣,為他清冷的氣質平添了一絲說不清的欲。
他安靜地坐在那里,與周遭的喧囂格格不入,像一幅沉靜的水墨畫。
宋衣酒的眼睛“唰”地一下就亮了。
雖然知道書中描繪這個早死的背景板大哥是個大帥哥,但她沒想到……
居然這么帥!
請允許她這個前刑辯律師、現私家偵探用極度貧瘠的文學詞匯來形容——
這簡直是帥得天崩地裂!海枯石爛!鬼哭狼嚎!
讓人想當場繼承遺產……啊不是。
司蘇聿,男主司景熠的背景板大哥。
原著中,前期司景熠這個男主是個不折不扣的浪蕩紈绔,被他大哥司蘇聿的萬丈光芒照得見不到影子。
從小在天之驕子哥哥的陰影中長大,這個設定,讓男主狠狠刷了一波女主和一眾讀者迷妹的心疼值。
直到中期,司蘇聿英年早逝,他“不得不”成長,嶄露鋒芒,最后接管司家,成為京圈商場叱咤風云的大佬。
可以說司蘇聿和原主宋衣酒一樣,都是親媽作者寫給男女主的血包。
宋衣酒選他,除了因為他們同是天涯淪落工具人以外,最重要的是——
他錢多,事少,還死得早!
簡直就是為她這個從小到大就想當富婆寡婦的夢想家,量身定做的完美老公。
現在一看,還這么帥。
宋衣酒當即拍板,老公就是他了,非他不可。
可問題是,她這么決定了,對方卻不一定同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