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劍星的眉頭,擰成了一個川字。
他伸出手,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。
滾燙。
“再忍一忍。”
他的聲音,依舊平靜。
“醫生馬上就到。”
沒過兩分鐘,套房的門鈴響了。
李劍星走出去開門。
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歲,戴著金絲眼鏡,氣質干練的女醫生。
正是這艘郵輪上的首席醫師王琳。
“李先生。”
王琳看到開門的李劍星,微微點頭示意,眼神里帶著一絲職業性的探詢。
當她的目光越過李劍星,看到房間里的狼藉,以及那個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鄭偉時,瞳孔還是忍不住縮了一下。
但她什么都沒問。
“霍小姐在里面。”
李劍星側身讓她進來。
“她摔傷了手臂,而且好像發燒了。”
王琳拎著急救箱,快步走進浴室。
只看了一眼浴缸里的霍晴,她這位見多識廣的醫生,臉色就變了。
“這不是發燒!”
她立刻蹲下身,拿出便攜式的檢測儀器,又翻開霍晴的眼皮看了看。
臉色,越來越凝重。
“她被人下了藥。”
王琳抬頭看著李劍星,聲音壓得極低。
“是‘愛神之吻’,黑市上最新的一種烈性***。”
“這種藥……沒有解藥。”
李劍星的心,沉了下去。
“沒有解藥?”
“是的。”
王琳的表情嚴肅到了極點。
“它的藥理機制非常霸道,直接作用于人體的神經中樞,強行激發最原始的**。唯一的解除方法……”
她頓了頓,看了一眼李劍星,眼神復雜。
“……就是找個男人。”
“否則,藥效會持續沖擊大腦,輕則神經紊亂,變成白癡,重則……會因為身體機能過度亢奮,導致心力衰竭而死。”
她一邊說著,一邊利落地拿出消毒工具和縫合針線。
“我先為霍小姐處理傷口,再給她注射一支強效鎮定劑,或許能讓她多撐一會兒。”
“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。”
王琳的動作很快,幾分鐘內就為霍晴手臂上那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進行了清創和縫合。
然后,她將一支鎮定劑,推進了霍晴的靜脈。
做完這一切,她站起身,收拾好自己的東西。
“李先生,我的任務完成了。”
“剩下的事,已經超出了醫學的范疇。”
“今晚我什么都沒看見,也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說完,她拎著急救箱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套房。
李劍星關上門。
整個房間,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只剩下浴室里嘩嘩的水聲,和霍晴越來越粗重的喘息。
鎮定劑,似乎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。
或者說那“愛神之吻”的藥性,已經強大到連鎮定劑都無法壓制。
李劍星再次走進浴室。
他蹲下身,伸出兩根手指,搭在了霍晴雪白的手腕上。
這是他第一次,主動去觸碰除了劉清荷之外的女人的身體。
指尖傳來滾燙的觸感,和微弱卻急促的脈搏跳動。
他閉上眼睛。
感受脈搏的跳動。
片刻之后,他睜開了眼。
臉色,比之前更加難看。
那個王醫生說的沒錯。
甚至,情況比她說的還要糟糕。
這股藥性,在中醫看來,就是一種至陽至烈的火毒。
如今,火毒已經侵入心脈,與霍晴自身的氣血糾纏在一起。
如同跗骨之蛆,根本無法用內力強行驅除。
一旦用強,只會導致經脈盡斷,當場暴斃。
唯一的解法,確實只有陰陽調和。
用至陽之氣,引動火毒,再以至陰之水,將其化解。
說白了。
就是要一個男人。
而且,必須是一個陽氣極其旺盛的男人。
李劍星看著浴缸里已經神志不清的女人,陷入了沉默。
他可以走。
把她留在這里,自生自滅。
這不關他的事。
他只是個保鏢,拿錢辦事。
他和她之間,不過是一場為期一年的交易。
他要的,是霍家龐大的情報網,去尋找救妹妹的藥。
其他的,都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。
可是……
他的腦海里,浮現出剛才進門時看到的那一幕。
這個女人,寧愿用玻璃碎片把自己的手臂劃得鮮血淋漓,也要保持最后一絲清醒。
那份決絕和驕傲,讓他有些動容。
她和劉清荷不一樣。
劉清荷那次,是走投無路下的被動。
而霍晴,在有選擇的情況下,選擇了最痛苦的方式來對抗。
她骨子里的那份傲氣,不容許自己用身體去乞求一個男人。
“李劍星……”
就在這時,浴缸里的霍晴,忽然喃喃地開口了。
她似乎恢復了一絲神智。
一雙迷離的媚眼,艱難地聚焦,落在了他的臉上。
“是你啊……”
她笑了笑,那笑容,凄美而絕望。
“我是不是很沒用?”
她的聲音沙啞,帶著自嘲。
“堂堂霍家大小姐,竟然會栽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上……”
李劍星沒有說話。
只是靜靜地看著她。
“你走吧。”
霍晴忽然說道。
“別管我了。”
“這是我自己的事,我自己解決。”
說著,她顫抖著,似乎又想去摸索那些玻璃碎片。
李劍星伸出手,按住了她的手。
“別做傻事。”
他的聲音,依舊聽不出什么情緒。
被他按住的手,滾燙得嚇人。
霍晴的身體,猛地一顫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渴望,從兩人接觸的地方,瞬間傳遍了全身。
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。
理智的弦,正在一寸寸地崩斷。
“求你……”
她抬起頭,淚水終于決堤,順著臉頰滑落,混入冰冷的水中。
“殺了我……”
“或者……”
她的眼神里,充滿了掙扎,痛苦,和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,深藏的愛慕與渴望。
“要了我。”
最后三個字,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說完這句話,她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整個人都軟了下去。
這是她最后的驕傲。
與其被這藥性折磨成一個沒有尊嚴的瘋子,或者屈辱地死去。
她寧愿,把自己交給眼前這個男人。
這個讓她第一次感到心動,第一次感到安全的男人。
哪怕,這只是一場交易。
至少她自己選的。
李劍星的心,像是被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