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平癱坐在椅上,面無人色,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。許都的消息像一把冰冷的匕首,刺穿了他所有的僥幸與幻想。家小被監控,自己身處虎狼之側,與“謀反”二字哪怕只有一絲牽連,在這亂世也足以滅門!
“徐……徐先生……”他聲音嘶啞,帶著哭腔,“我……我吉家世代忠良,絕無二心啊!董承之事,與我毫無瓜葛!求先生……求先生救我!救救我全家老小!” 他此刻已顧不得什么太醫令的體面,死亡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。
徐庶心中飛速盤算。吉平現在是個巨大的麻煩,但也可能是一枚奇兵。關鍵是看如何運用,以及……曹操的反應。
“吉太醫稍安勿躁!”徐庶按住他顫抖的肩膀,語氣沉緩卻帶著力量,“此事突發,曹公未必會牽連無辜。你如今身在鄴城,是為救治林太守而來,此乃曹公親自指派!僅憑此點,便可見曹公對太醫仍是信重的。當務之急,是穩住心神,切不可自亂陣腳!”
他這話半是安慰,半是提醒吉平他此刻的“價值”所在。
就在這時,靜室外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一名曹軍隊率帶著幾名甲士,未經通傳便直接闖入,神色冷峻,目光如刀般掃過室內,最后定格在失魂落魄的吉平身上。
“吉太醫!”那隊率聲音冰冷,“奉夏侯將軍令,許都有變,為保太醫安全,請太醫即刻移步軍中別館暫住!未經允許,不得隨意走動,亦不得再見外人!”
名為保護,實為軟禁!而且來得如此之快!
吉平聞言,眼前一黑,幾乎暈厥過去。
徐庶踏前一步,擋在吉平身前,沉聲道:“這位將軍,吉太醫乃曹公請來為我家主公治病的貴客!如今診治方到關鍵,豈能輕易移居?若耽誤了病情,爾等擔待得起嗎?”
那隊率顯然早有準備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徐先生,夏侯將軍正是考慮到林太守病情,才命我等‘保護’吉太醫。如今許都不靖,難免有宵小之輩妄圖對太醫不利。在軍中,方可確保萬全。至于林太守的病……吉太醫可將所需藥材、療法寫明,自有軍中醫官代為操持。”
話說得冠冕堂皇,卻徹底斷絕了吉平與林墨的直接接觸,將其完全置于曹軍掌控之下。
徐庶心知此事已無法轉圜,強硬對抗只會讓情況更糟。他深吸一口氣,放緩語氣:“既然如此,請容吉太醫為我家主公留下藥方和醫囑。”
那隊率想了想,點頭應允。
吉平在巨大的恐懼和壓迫下,顫抖著手,匆匆寫下一張安神定驚的方子,又含糊地交代了幾句“靜養”、“勿擾”的醫囑,便被曹軍“客客氣氣”地“請”出了靜室,帶往不知位于何處的“別館”。
靜室內重歸寂靜,只剩下徐庶和榻上依舊“昏迷”的林墨。
徐庶走到榻邊,低聲道:“主公,吉平被帶走了。許都之事,恐生巨變。”
林墨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。許都的驚雷,比他預想的來得更早,也更猛烈。董承等人的失敗,意味著漢室內部反抗曹操的力量遭到重創,曹操的權勢將更加穩固,對河北的壓力也會隨之倍增。而吉平被軟禁,則切斷了他借助這位太醫之手,進一步偽裝、拖延乃至獲取外界信息的渠道。
“無妨……”林墨的聲音極其微弱,卻清晰地傳入徐庶耳中,“吉平……已成棄子。曹操……很快便會……有下一步動作。”
他體內的圓盤因為外界的劇變而加速運轉,那絲與地底藍光的聯系波動得更加劇烈。一些更加清晰的碎片信息涌入腦海:
…外部秩序擾動…協議穩定性下降…0.7%…核心活躍度…微幅提升…
…檢測到關聯生命體(吉平)…狀態:高威脅環境…精神波動符合‘恐懼’‘絕望’模板…可嘗試…引導?…
引導?林墨心中一動。這來自藍色晶體的信息,似乎不僅僅是被動反饋,更帶著某種……主動干預的傾向?
就在這時,裴元紹再次匆匆而入,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:“軍師!主公!剛收到消息,曹操已下令,將于三日后,在鄴城南郊設壇,‘代天巡狩,犒賞討逆有功之臣’!并傳檄河北各郡,令各級官吏、有名望的士族,皆需到場!”
徐庶瞳孔驟縮:“犒賞是假,立威是真!他這是要借許都血腥未干之勢,在河北文武面前,徹底確立其無上權威!屆時,他必會逼主公當眾表態,甚至……”
甚至可能強行索要地宮之秘,或者以“養病”為名,將林墨徹底架空或遷往許都軟禁!
壓力如山,已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。許都的雷霆,終于直接劈向了鄴城,劈向了這間靜室。
林墨緩緩睜開了眼睛,那雙眸子里,不再有偽裝出的虛弱,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靜與決絕。
“三日……足夠了。”他低語,聲音雖輕,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,“元直,按第二套方案準備。元紹,讓我們的人,動起來。”
他輕輕摩挲著指尖,那里,一點微不可察的藍色電光,一閃而逝。
“他要立威,我便給他一場……終生難忘的‘盛典’。”
風暴已至,避無可避。那么,便在這風暴眼中,掀起更大的波瀾吧。是就此沉淪,還是破繭化龍,便看這三日之謀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