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慈的來訪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,漣漪雖漸漸平息,卻在林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。這位神秘方士知曉的,恐怕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多。他口中的“內患”與“時機”,更像是一種隱晦的提醒與觀望。
林墨深知,等待曹操的“時機成熟”太過被動,他必須主動破局。而破局的關鍵,或許不在于直接要求去江東,而在于讓曹操“需要”他去江東,并且認為此舉利大于弊。
機會很快出現。
來自北疆張遼的軍報再次送達,語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。怪物潮的進攻雖然頻率略有下降,但個體實力和戰術協同明顯提升。更令人不安的是,軍報中提到,巡邏隊在外圍區域發現了小股怪物并非漫無目的地游蕩,而是有意識地向著某個方向——并州與幽州交界處的太行山脈余脈——遷徙、聚集。與此同時,滿寵對“蟲鳥暗紋”的追查也取得突破,從一個被捕獲的信徒口中(在其即將精神崩潰自毀前)撬出只言片語,提到“太行……龍脈……地火……重生之基”。
這兩條信息被同時擺在了曹操的案頭。
書房內,曹操、荀彧、程昱、滿寵、曹純,以及被特意召來的林墨齊聚一堂,氣氛肅殺。
“文遠懷疑,這些孽畜可能在太行山中尋找什么,或者……建造什么。”曹操指著軍報,臉色陰沉,“伯寧這邊,‘龍脈’、‘地火’……哼,裝神弄鬼!但絕非無的放矢。”
程昱捻著胡須,緩緩道:“太行山綿延千里,地勢險要,自古便是藏污納垢之所。若真讓這些邪祟在其中站穩腳跟,甚至利用所謂‘地火’(可能指地熱或某種能量)制造出更強大的怪物,則并州、幽州乃至冀州,都將永無寧日!屆時我大軍主力被牽制在北疆與太行,中原空虛……”
后面的話沒說,但所有人都明白——虎視眈眈的劉備和孫權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。
荀彧補充道:“而且,根據林太守帶回的信息,這‘星骸’污染極具蔓延性。若在太行山形成穩固巢穴,其污染可能通過地下水脈、甚至空氣緩慢擴散,危害難以估量。”
問題的嚴重性不言而喻。必須盡快清除太行山的潛在威脅!
但問題在于,怎么清除?派大軍進山圍剿?太行山地形復雜,大軍難以展開,補給困難,且極易中埋伏,對付神出鬼沒、形態各異的怪物,效率低下,損失恐難承受。派小股精銳?普通精銳面對進化后的怪物和可能存在的信徒,勝算渺茫。
所有人的目光,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林墨。
林墨知道,他等待的“時機”來了。他上前一步,沉聲道:“司空,諸位。此事,正需‘星槎’出擊。”
“講。”曹操言簡意賅。
“大軍圍剿,事倍功半,且易打草驚蛇,迫使怪物與信徒分散隱匿,后患無窮。”林墨分析道,“卑職建議,由‘星槎’精銳組成數支小隊,攜帶新式器械,化整為零,潛入太行。首要目標并非殲滅所有怪物,而是偵查!查明怪物聚集的具體位置、規模,信徒的活動蹤跡,以及那‘龍脈地火’究竟所指何物。若有機會,則摧毀關鍵節點,擒殺首領;若敵勢過大,則及時撤回情報,再由大軍制定針對性策略,或以精兵突襲,或封鎖要道,斷其根基。”
他頓了頓,拋出了關鍵一句:“此舉,不僅能解除太行威脅,更能獲取關于‘星骸’運作模式、信徒組織的第一手資料,甚至可能找到它們為何對‘地脈能量’如此感興趣的答案。這些情報,對未來我們在其他地區,比如——江東,應對類似的威脅,至關重要!”
他巧妙地將太行山行動與未來的江東之行聯系了起來。通過在太行山的實戰檢驗“星槎”的戰斗力,獲取寶貴經驗,并向曹操證明,在應對這種新型威脅時,他林墨和小規模特種部隊的價值,是無可替代的。屆時,再提出前往情況更復雜、更需要這種能力的江東,阻力自然會小很多。
這是一招“驅虎吞狼”——驅使“星槎”這頭猛虎,去吞食太行山的狼患,同時為自己積累資本,鋪平前往江東的道路。
曹操目光閃動,顯然明白了林墨的潛臺詞。他沉吟片刻,看向曹純:“子和,你麾下抽調給林墨的三百人,訓練如何?”
曹純雖然對林墨分走他三百精銳略有微詞,但也不得不承認事實,抱拳道:“回司空,據末將觀察,‘星槎’之士,于小股穿插、奇襲、應對非常之敵方面,進展神速,已非昔日吳下阿蒙。”
曹操又看向荀彧和程昱:“文若,仲德,爾等以為此策如何?”
荀彧緩緩點頭:“林太守之策,雖險,卻乃當前形勢下,代價最小、見效可能最快之選。獲取情報,尤為關鍵。”
程昱也道:“可令張遼將軍在北疆加大壓力,牽制怪物主力,使其無暇他顧,為‘星槎’行動創造機會。”
見核心謀士都表示贊同,曹操終于下定決心。他猛地一拍案幾:“好!林墨!”
“卑職在!”
“孤命你,親率‘星槎’精銳,潛入太行,查明敵情,相機而動!北疆文遠處,孤會下令其配合。所需一應物資器械,由子和與文若協調,優先供給!記住,以探查為主,不可貪功冒進,若事不可為,即刻撤回!”
“卑職,領命!”林墨強壓住心中的激蕩,躬身應諾。
目的達到了。他獲得了獨自領兵(雖然是特種作戰)、驗證戰術、積累經驗的機會。太行山,將成為“星槎”的試煉場,也是他通往江東的跳板。
“此外,”曹操的聲音再次響起,帶著一絲深意,“左慈先生精通風角、堪輿,或對山中地脈有所洞察。此次行動,他便隨你一同前去,也好有個照應。”
林墨心中一動。曹操果然還是不完全放心,將左慈這顆看不透的棋子放到了自己身邊,既是輔助,也是監視。
“卑職遵命。”林墨面色平靜地應下。與左慈同行,是挑戰,或許也是深入了解此人及其背后可能代表的“古老傳承”的機會。
離開司空府,林墨立刻返回軍營,召集霍峻及“星槎”核心軍官,下達準備命令。整個營地瞬間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,高速運轉起來。
三日后,一切準備就緒。
林墨身著輕甲,背負長劍,腰間掛著裝滿各種符箓和特殊器械的革囊。他面前,是精心挑選出的一百五十名“星槎”精銳,以及一身簡樸道袍、手持拂塵,仿佛出游般的左慈。
沒有誓師大會,沒有壯行酒。林墨目光掃過一張張堅毅而年輕的臉龐,沉聲道:“此行,非為攻城略地,乃為探查幽冥,斬邪除穢!前路艱險,九死一生!但我等身后,是萬千百姓,是華夏山河!‘星槎’之名,當如流星劃破暗夜,縱燃盡自身,亦要照亮前路!出發!”
“諾!”一百五十人,低聲應和,聲如悶雷。
隊伍如同幽靈般,悄無聲息地離開鄴城,向著西北方向,那片蒼茫險峻、此刻卻暗藏無限殺機的太行山脈,疾行而去。
林墨回頭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鄴城輪廓,眼神堅定。
太行山,是試煉,是籌碼,也是他主動為自己和這個世界的命運,斬出的新的一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