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紅衣正色道,“我懷疑那里藏著一個大麻煩。我一個人未必搞得定,但若有先生相助……”
她看了一眼林澈那雙手,“或許能把那東西揪出來?!?/p>
“沒興趣?!?/p>
林澈轉(zhuǎn)身就走,“我很忙,沒空陪大小姐玩探案游戲?!?/p>
“哎!你這人怎么這樣!”
顧紅衣急了:“若是解決了那個麻煩,王家答應(yīng)給出一塊天雷隕鐵作為報酬!那可是打造神兵的絕佳材料!”
林澈腳步一頓。
天雷隕鐵?
他的玄鐵針雖然鋒利,但在面對像鱷妖這種皮糙肉厚的怪物時,穿透力還是略顯不足。
若是能融入天雷隕鐵,重新祭煉一番……
“而且!”
顧紅衣見有戲,連忙加碼:“王家還收藏著一株五百年份的養(yǎng)魂木!那可是滋養(yǎng)神魂的至寶!”
養(yǎng)魂木!
林澈猛地轉(zhuǎn)身。
這東西,他很需要!
“成交。”
林澈臉上瞬間掛上了和煦的笑容,仿佛剛才那個冷面修羅根本不是他。
“顧小姐遠(yuǎn)道而來,想必是餓了?!?/p>
他指了指院子里那口還在冒熱氣的大鼎。
“要不,進(jìn)來喝碗鱷魚湯?補(bǔ)補(bǔ)身子,咱們邊吃邊聊?”
顧紅衣:“……”
這變臉?biāo)俣?,比翻書還快!
這家伙,真的是個大夫嗎?
怎么感覺比那個唯利是圖的周家還要貪?
但聞著院子里飄出來的肉香,顧紅衣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。
那是煉臟境妖獸的肉香,對于武者來說,有著致命的誘惑力。
“哼!吃就吃!本姑娘可是為了公事!”
顧紅衣紅著臉,大步走進(jìn)了醫(yī)館。
……
城南,白鹿書院。
這里本是蘭陽縣的文脈所在,書聲瑯瑯,浩然正氣長存。
但此刻,書院內(nèi)卻是一片死寂。
夜色籠罩下,書院的大門緊閉,透過門縫,隱約能看到院子里游蕩著一個個身穿儒衫的身影。
他們沒有點(diǎn)燈,借著月光,手里捧著書本,在不停地?fù)u晃著腦袋,嘴里念叨著晦澀難懂的經(jīng)文。
“子不語……怪力亂神……”
“食不言……寢不語……”
如果仔細(xì)看去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這些儒生的嘴巴是黑色的。
他們手里拿的也不是書,而是一塊塊寫滿了字的……生肉。
他們一邊念,一邊機(jī)械地將那些生肉塞進(jìn)嘴里,連同上面的墨汁一起吞下。
而在書院的最深處,那座供奉著圣人雕像的大成殿內(nèi)。
一位須發(fā)皆白的老夫子,正背對著大門,在一張巨大的人皮紙上,用鮮血奮筆疾書。
他的身體在劇烈顫抖,似乎在抗拒著什么,又似乎在興奮著什么。
“寫完了……快寫完了……”
“只要寫完這篇《祭文》……”
“圣人……就會活過來了……”
老夫子猛地回過頭。
那張蒼老的臉上,竟然沒有五官!
取而代之的,是密密麻麻、如同螞蟻般蠕動的——黑色文字!
翌日清晨。
白鹿書院。
“就是這里了?!?/p>
顧紅衣勒住韁繩,翻身下馬。
“王家雖然是做兵器鹽鐵生意的,但為了洗去身上的銅臭味和殺氣,特意出資建了這座書院,供養(yǎng)寒門學(xué)子讀書。”
“說是積德行善,實(shí)則是想養(yǎng)出一口浩然氣,來鎮(zhèn)壓他們兵器庫里的煞氣?!?/p>
顧紅衣看著緊閉的大門,秀眉微蹙。
“但最近半個月,這書院邪門得很。”
“先是夫子們接連病倒,囈語不斷;緊接著學(xué)生們也開始變得瘋瘋癲癲,不僅不回家,還整日整夜地把自己關(guān)在房里……吃書。”
“吃書?”
林澈也下了馬,負(fù)手而立,目光平靜地打量著這座書院。
“沒錯,就是吃書。”
顧紅衣眼中閃過一絲惡寒:“字面意思的吃。他們把圣賢書撕碎了,混著墨汁,像吃肉一樣吞下去?!?/p>
“王家派了好幾批人進(jìn)去查看,結(jié)果要么是被嚇瘋了跑出來,要么就是……也留在了里面,跟著一起吃?!?/p>
“有點(diǎn)意思?!?/p>
林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這世上的詭厄千奇百怪,有貪吃的,有貪財?shù)?,如今竟然還有貪文的?
“走吧,進(jìn)去看看這群讀書人,到底讀出了什么黃金屋?!?/p>
林澈上前,伸手推門。
吱呀——
沉重的大門應(yīng)聲而開。
書院內(nèi),一片狼藉。
原本整潔的庭院里,到處散落著撕碎的書頁,被風(fēng)一吹,如同漫天紙錢般飛舞。
而在那回廊之下,講堂之中,坐著數(shù)十個身穿青衫的儒生。
他們面色慘白,眼窩深陷,一個個瘦得皮包骨頭,但精神卻處于一種極其詭異的亢奮狀態(tài)。
“子不語……咔擦……怪力亂神……”
“食不言……咕嘟……寢不語……”
林澈目光掃過,只見離門口最近的一個學(xué)生,正抓起一塊漆黑的墨錠,像啃蘿卜一樣,“咔嚓”一聲咬下了一大塊,嚼得滿嘴黑牙。
黑色的汁液順著嘴角流下,染黑了胸前的衣襟。
“嘔……”
顧紅衣雖然是武者,見慣了血腥,但看到這違背常理的一幕,還是忍不住胃里一陣翻騰。
這哪里是讀書人?
這分明是一群被墨汁腌入味的活尸!
“幾位……是王家請來的高人嗎?”
就在這時,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。
只見一個穿著管家服飾、滿臉驚恐的老者,正躲在假山后面,探出半個腦袋。
他是王家的老管家,也是唯一還算清醒的人。
“正是?!鳖櫦t衣強(qiáng)壓下惡心,亮出了鎮(zhèn)妖司衛(wèi)的腰牌,“我是白道府顧紅衣,這位是林神醫(yī)。這里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哎喲!顧大小姐!林神醫(yī)!你們可算來了!”
那老管家連滾帶爬地跑過來,“快救救我家少爺吧!少爺他……他也中邪了!”
“你家少爺?”林澈問道。
“是??!王家三少爺,王文軒!”老管家哭喪著臉指著講堂深處。
“少爺他本來只是來送筆墨的,結(jié)果進(jìn)了這明倫堂就再也沒出來?!?/p>
“老奴剛才偷偷看了一眼,少爺他……他正在磨墨,磨出血了還在磨??!”
林澈聞言,邁步向講堂走去。
“林先生小心!”顧紅衣提醒道,“這些儒生雖然沒有武功,但沾染了邪氣,力氣大得驚人?!?/p>
“無妨?!?/p>
林澈神色淡然,徑直穿過庭院。
周圍那些正在吃書的儒生,似乎感應(yīng)到了生人的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