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徑蜿蜒,通往山下。
在一處狹窄的拐角,兩側是陡峭的山壁,只有一條僅容兩人并行的窄道。
韓林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,他走得不快,像是在散步。
“站住!”
一聲暴喝從他身后傳來。
韓宇幾個縱躍,攔在了韓林面前,徹底堵死了去路。
他的胸口劇烈起伏,眼神里滿是戾氣。
“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?把話說清楚!”
韓林停下腳步,抬眼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被他堵住的路。
“沒什么意思。”
他的聲音沒有起伏。
“好狗不擋道,讓開。”
“你找死!”
韓宇徹底被激怒了。
他身為二長老座下大弟子,煉氣八層的修士,在整個韓家年輕一輩中也是排得上號的人物,何曾受過這等羞辱。
一個聲名狼藉的廢物,一個靠女人上位的贅婿,竟敢三番兩次地挑釁他。
“我改變主意了。”
韓宇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。
“我不會等韓山師弟在大比上弄死你,我現在就要你生不如死。”
嗡!
一聲劍鳴。
一柄青色飛劍從他背后沖天而起,在空中盤旋一圈,劍尖直指韓林的眉心。
飛劍通體青翠,劍身上流光轉動,散發出陣陣寒氣,將周圍的空氣都切割得發出輕微的嘶鳴。
“這柄青鋒劍,是師父賜給我的上品法器。”
韓宇的下巴抬得更高了,眼神里滿是得意與蔑視。
“現在,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。”
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腳下。
“跪下,從我這里鉆過去,學三聲狗叫,我就放你下山。”
飛劍懸在韓林頭頂三寸處,劍氣吞吐,隨時可能落下。
那冰冷的劍意,讓任何一個煉氣四層的修士都會肝膽俱裂,當場跪地求饒。
韓林沒有動。
他緩緩低下頭,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,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在韓宇看來,這是畏懼,是屈服的前兆。
“怎么?還不愿意?”
韓宇冷笑一聲,掐動劍訣。
懸停的飛劍發出一聲嗡鳴,猛地向下一沉,鋒利的劍尖幾乎要貼到韓林的頭皮。
“我的耐心是有限的。”
韓宇的聲音充滿了戲謔。
韓林依舊低著頭,一言不發。
他的心神,此刻已經完全沉入了系統界面。
“洞察。”
【法器:青鋒劍】
【品階:上品法器】
【詞條:鋒利(白)、堅固(白)、靈動(綠)】
韓林的神魂之力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,瞬間鎖定了那柄飛劍。
他的目光,穿透了法器的表象,直接看到了構成其核心能力的三個詞條。
【鋒利】和【堅固】只是基礎屬性,真正讓這柄飛劍成為上品法器的,是那個綠色的詞條。
【靈動(綠)】:使法器獲得極高的操控性與速度,能隨心念而動,變幻萬千。
這才是這柄飛劍價值的核心。
也是韓宇此刻所有自信的來源。
韓林的神魂之力,如同蛛網般纏繞上那個綠色的光團。
“師兄,你確定要我鉆過去?”
韓林忽然開口,聲音從低垂的頭顱下傳出,有些沉悶。
韓宇一愣,隨即大笑起來。
“哈哈,怎么,想通了?快點,我的耐心快沒了。”
他準備欣賞這廢物跪地求饒的丑態。
“好吧。”
韓林輕聲說。
就在韓宇以為他要下跪的瞬間,韓林的神魂猛地一動。
“提取!”
識海中,代表神魂之力的小溪瞬間蒸發了一小截。
一股無形的、玄奧的力量,從韓林身上發出,精準地作用在了頭頂那柄青鋒劍上。
劍身上盤旋的綠色光華,瞬間黯淡,然后被硬生生抽離出來,化作一道綠光,沒入韓林的眉心。
【詞條“靈動(綠)”提取成功。】
【是否與自身融合?】
“否。”
韓林將這個新到手的詞條暫時存放在系統空間。
整個過程,不過一念之間。
外界,那柄懸在韓林頭頂的青鋒劍,劍身猛地一顫。
它依然懸浮著,但劍身上流轉的光華消失了,那股靈動的氣韻也蕩然無存。
它從一件能隨心而動的精妙法器,變成了一塊只會執行最簡單指令的死鐵。
韓宇對此毫無察覺。
他見韓林嘴上說好,身體卻不動,臉上的笑容變得陰冷。
“看來不給你點教訓,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!”
他得意地掐動劍訣,準備讓飛劍在韓林脖子上繞一圈,用劍身拍拍他的臉,好好羞辱他一番。
“回旋!”
他心中下令,手指劃出一個玄奧的軌跡。
按照他以往的經驗,飛劍會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,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。
然而,什么都沒有發生。
飛劍只是在原地嗡嗡震動,就是不聽使喚。
“嗯?”
韓宇眉頭一皺,以為是自己靈力不濟。
他加大靈力輸出,再次掐訣。
“給我動!”
這一次,飛劍終于有了反應。
但它沒有回旋,也沒有劃出弧線。
它像一根被彈弓射出去的鐵棍,直挺挺地,以它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,朝著唯一的方向——前方,激射而出。
“不好!”
韓宇臉色大變。
他想收回飛劍,可飛劍就像脫韁的野狗,根本不理會他的神念控制,一頭撞向了旁邊的巨大山壁。
“當!”
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在狹窄的山道間回蕩。
火星四濺。
那柄被韓宇視若珍寶的上品法器青鋒劍,在與堅硬巖石的碰撞中,劍身從中間斷成了兩截。
斷劍“哐當”一聲掉在地上,發出死物般的聲響。
“噗——”
韓宇身體劇震,如遭重擊。
他猛地張開嘴,噴出一大口鮮血,血液中甚至夾雜著一絲淡金色的神魂碎片。
本命法器被毀,心神牽連之下,他的神魂受到了重創。
他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,身體搖搖欲墜。
韓林在這時抬起了頭。
他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,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恐與不解。
他快步走上前,撿起地上半截斷劍,遞到韓宇面前。
“師兄,你……你沒事吧?”
他的聲音里充滿了“關切”。
“你這劍術……好生奇特,怎么練著練著,還能把自己震到吐血?”
韓宇看著自己手中斷裂的飛劍,又聽到韓林這誅心之言,只覺得一股氣血直沖腦門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他指著韓林,氣得渾身發抖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韓林看著他,臉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“哦,我懂了!”
他一拍手掌。
“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最高境界,‘人劍合一’?”
“師兄的劍法果然超群,竟然能用這種方式與自己的法劍同生共死,劍斷人傷。師弟佩服,佩服!”
“噗!”
韓宇聽到這番“夸贊”,再也壓不住翻騰的氣血,又是一口鮮血噴出。
他雙眼一翻,身體一軟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,竟是活活氣暈了過去。
韓林看著倒在地上的韓宇,眼神恢復了冰冷。
他蹲下身,在韓宇身上摸索片刻,找到了一個儲物袋。
他毫不客氣地解了下來,將里面的十幾塊靈石和幾瓶丹藥全部倒進自己的口袋。
做完這一切,他站起身,將空空如也的儲物袋扔回韓宇身上。
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斷劍,抬腳,用力一踩。
咔嚓。
斷劍的另一半,也被他踩得粉碎。
他做完這一切,理了理衣衫,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,繼續朝山下走去。
沒過多久,幾個上山采藥的韓家外門弟子路過此地。
他們看到了倒在血泊中,不省人事的韓宇。
“是韓宇師兄!”
“天哪,他怎么會傷成這樣?他的飛劍也斷了!”
“快,快送回二長老那里!”
幾人手忙腳亂,抬起昏迷的韓宇,飛快地朝著山頂二長老的府邸跑去。
……
二長老府邸,靜室。
韓伯安正閉目打坐,調理著體內的暗傷。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打斷了他的清修。
“師父!不好了,師父!”
韓伯安眉頭一皺,睜開眼,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散開。
“何事如此慌張?”
靜室的門被猛地推開。
幾個弟子抬著渾身是血,臉色慘白的韓宇沖了進來。
“師父,您快看看大師兄!”
韓伯安的瞳孔猛地一縮。
他一步跨到韓宇身邊,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,一股精純的靈力探入其體內。
片刻之后,韓伯安的臉色變得鐵青。
“經脈多處受損,神魂震蕩,本命法器被毀……這是誰干的?!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蘊含著滔天的怒火,讓整個靜室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。
一個弟子戰戰兢兢地回答:“我們……我們發現師兄的時候,他已經這樣了,周圍沒有其他人。”
韓伯安的目光落到韓宇胸前那空空如也的儲物袋上,眼神變得更加陰沉。
他緩緩站起身,周身靈力激蕩,將身旁的紅木茶幾震成了齏粉。
“韓林……”
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。
他派韓宇去監視韓林,結果韓宇就成了這副模樣。
用腳指頭想,也知道是誰干的。
“好,好一個廢物贅婿!”
“不但廢我孫兒,還敢重傷我的愛徒!”
韓伯安眼中殺機爆閃。
“傳我命令,召集所有門人。”
他背著手,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。
“既然你不守規矩,那就別怪我……提前動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