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伯安臉上的狂喜凝固。
他眼中的貪婪,瞬間被暴怒的殺意取代。
“找死!”
兩個字從他牙縫里擠出,帶著金屬摩擦的聲響。
轟!
密室內的空氣猛然向內一縮,然后炸開。
那股屬于筑基后期的威壓,不再是無形的山,而化作了實質的巨浪,拍打在韓林身上。
咔嚓。
韓林胸口本就斷裂的肋骨,又發出幾聲脆響。
他整個人被這股氣浪掀得向后一撞,后背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供桌的桌角上。
劇痛讓他眼前一黑,一口血涌上喉嚨,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。
“我會把你全身的骨頭一寸寸敲碎。”
韓伯安的聲音在威壓中響起,冰冷不帶任何情緒。
“然后,再慢慢炮制你的神魂,看看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。”
他抬起右手,掌心向上。
嗡。
一柄通體烏黑的巨錘,在他掌心上方的空氣中浮現。
錘頭布滿了猙獰的尖刺,一道道暗紅色的紋路在錘身上流轉,仿佛吸飽了鮮血。
正是他的本命靈器,碎骨錘。
“就從你的腦袋開始。”
韓伯安手臂一揮,碎骨錘脫手而出。
那錘子沒有發出呼嘯,它飛行的軌跡,仿佛將空氣都壓實了,留下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軌跡。
錘未到,一股萬鈞之力已經鎖死了韓林。
他躲不開。
也避不掉。
韓伯安的臉上,浮現出一種殘忍的快意,他似乎已經看見韓林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爆開的場面。
可韓林沒有去看那柄錘子。
他沒有絕望,也沒有掙扎。
就在碎骨錘離體的瞬間,他用那條完好的右臂撐住供桌,一個翻身,滾到了供桌之后。
“哼,死到臨頭,還想躲在桌子后面?”
韓伯安發出一聲嗤笑,在他看來,這不過是螻蟻最后的掙扎。
韓林沒有理會他的嘲諷。
他的目光,死死鎖定在供桌后方,那座一人高的石質雕像上。
雕像刻的是一位身穿古樸長袍的老者,面容模糊,長久的風化讓其布滿了灰塵與裂紋。
這是韓家某位先祖的雕像,早已被遺忘在禁地深處。
韓林的眼中,整個世界的數據流再次清晰。
【物品:韓家先祖雕像(殘)】
【詞條:堅固(白),石質(白),先祖威壓(紫,殘余)】
紫色的詞條!
那是韓家某位金丹期老祖坐化前,留下的一絲意念烙印!
碎骨錘已經越過供桌,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,砸向韓林的頭頂。
錘頭帶起的勁風,將他的頭發向后吹起,刮得他臉頰生疼。
“死!”
韓伯安的獰笑聲在耳邊炸響。
就是現在!
韓林的神魂之力在識海中轟然引爆,不顧一切地涌出。
他的大腦仿佛被一根燒紅的鐵釬刺入,劇痛讓他幾欲昏厥。
“提取【先祖威壓】!”
嗡!
雕像上那道紫色的光芒,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扯出,化作一道流光,沒入韓林眉心。
“賦予!”
韓林在心中發出最后的咆哮。
那股來自遠古,浩瀚、蒼茫、帶著無上威嚴的力量,瞬間充斥了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。
他的經脈在顫抖,他的骨骼在呻吟,他的肉身仿佛一個即將被撐爆的氣球。
也就在這一刻,他抬起了頭。
那雙原本漆黑的眸子,此刻變成了深邃的金色。
那不是年輕人的眼睛,那是一雙看透了歲月滄桑,執掌過生殺大權的眼。
他緩緩站直了身體。
那柄即將砸碎他頭骨的碎骨錘,在他頭頂三寸處,驟然停滯。
不是停下,而是慢了。
仿佛陷入了粘稠的琥珀之中,前進得無比艱難。
“放肆。”
一個蒼老、沙啞,卻又充滿了無上威嚴的聲音,從韓林的口中發出。
這聲音不大,卻如同天憲綸音,直接在韓伯安的靈魂深處炸響。
韓伯安臉上的獰笑僵住了。
他體內的靈力,在這一刻,出現了瞬間的凝滯。
他的血脈,他流淌在身體里的屬于韓家的血液,在這一刻,沸騰、戰栗、恐懼。
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最深處的本能壓制。
是低階血脈,面對高階始祖時,無法抗拒的臣服。
韓林,或者說,被【先祖威壓】附身的韓林,向前踏出一步。
他看著驚駭欲絕的韓伯安,金色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情感。
“既然你是韓家子孫,見到老祖,為何不跪?”
這句話,如同九天驚雷,狠狠劈在韓伯安的神魂之上。
他腦中一片空白。
理智告訴他,眼前這人是韓林,是那個他必殺的小畜生。
可他的身體,他的血脈,他的靈魂,都在向他發出最原始的警告。
跪下!
臣服!
否則,就是血脈湮滅,神魂崩碎!
韓伯安雙目圓瞪,青筋從額角暴起,他用盡全身的力氣,想要抵抗這股來自靈魂的命令。
他的雙腿劇烈地顫抖,膝蓋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“咯咯”聲。
他想要嘶吼,喉嚨里卻只能發出“嗬嗬”的漏氣聲。
噗通。
最終,本能戰勝了意志。
韓伯安的雙膝一軟,重重地跪在了堅硬的石板上。
兩聲悶響,在死寂的密室中,顯得格外清晰。
筑基后期的二長老,韓家的叛徒,就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煉氣期的韓林面前。
他手中的碎骨錘,也因為神魂的震蕩而失去了控制。
當啷。
靈器掉落在地,發出一聲脆響,錘身上的暗紅色光芒瞬間熄滅。
韓伯安跪在地上,身體僵直,眼中滿是無法理解的恐懼與茫然。
他敗了。
不是敗在實力上,而是敗在了自己的血脈里。
也就在他跪下的瞬間,韓林眼中那層威嚴的金色迅速褪去。
那股浩瀚的力量如潮水般退走。
無邊的虛弱與劇痛,瞬間將他吞噬。
鮮血,從他的眼、耳、口、鼻中同時涌出。
七竅流血。
這是神魂過度透支的反噬。
三息。
從他提取詞條,到韓伯安跪下,剛好過去了三息時間。
他知道,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。
韓林沒有去擦臉上的血,甚至沒有去看自己身體的傷勢。
在他踏出那一步,說出那句話的時候,他那只完好的右手,已經握住了腰間那柄只剩下半截的斷劍。
此刻,韓伯安跪在他的面前,因為神魂的巨大沖擊,依舊處于一片空白的僵直狀態。
殺!
韓林的腦中,只剩下這一個字。
他身體前傾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將手中的斷劍,如同一支毒刺,捅向了韓伯安毫無防備的脖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