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往演武場的路上,人群像溪流匯入江河。
韓林穿著那身漿洗干凈的雜役服,逆著人流,走向最偏僻的七號擂臺。
那是雜役組的擂臺。
周圍投來的目光,混雜著憐憫,嘲弄,還有幸災(zāi)樂禍。
“快看,那個吃軟飯的來了。”
“穿得這么干凈,是準(zhǔn)備死得體面點嗎?”
“趙虎師兄可是煉氣九層,手上見過血的,他死定了。”
議論聲沒有絲毫遮掩,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。
韓林沒有理會。
他走上擂臺,在自己的角落站定,閉上了眼睛。
劉月娥站在臺下的人群中,指甲深深陷進(jìn)掌心,滲出了血。
“七號臺,第一場!”
“雜役院,韓林,對戰(zhàn),趙虎!”
隨著裁判一聲高喝,一道壯碩的身影從另一側(cè)躍上擂臺。
來人正是趙虎。
他赤著上身,肌肉虬結(jié),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肩延伸到右腹。
他一上臺,一股血腥的煞氣就撲面而來。
趙虎活動著脖子,發(fā)出咯嘣的骨響。
他看向韓林,咧開嘴,露出一口黃牙。
“小子,下輩子別吃軟飯。”
裁判看了一眼毫無反應(yīng)的韓林,又看了一眼殺氣騰騰的趙虎,皺了皺眉。
他退到擂臺邊緣,揮下了手。
“比試開始!”
話音未落,趙虎腳下的青石板瞬間炸裂。
他整個人像一頭出籠的猛虎,帶著一股腥風(fēng)撲向韓林。
他的一拳轟出,拳風(fēng)激蕩,空氣發(fā)出尖銳的嘯聲。
這一拳,對準(zhǔn)了韓林的腦袋。
他要一拳把這個廢物的腦袋打成爛西瓜。
臺下的劉月娥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驚呼,臉色瞬間慘白。
許多外門女弟子不忍再看,別過了頭。
擂臺上,韓林依舊站著,一動不動。
就在趙虎的拳頭距離他面門還有一寸的時候。
他睜開了眼。
在他的視野里,世界變了模樣。
趙虎不再是一個人,而是一具由骨骼、肌肉和經(jīng)脈構(gòu)成的軀體。
流淌的靈力在他體內(nèi)形成一道道光路,而在這具軀體上,有十幾個紅點在閃爍。
后頸,心口,膝蓋。
每一個紅點,都是一處破綻。
而趙虎轟來的拳頭上,那個由手腕、氣血、靈力匯聚而成的軌跡中,同樣有一個最致命的弱點。
韓林動了。
他沒有后退,也沒有格擋。
他只是抬起了右手,對著趙虎的臉,簡簡單單地?fù)]了過去。
這一巴掌,看起來又輕又慢。
趙虎的臉上露出獰笑。
他仿佛已經(jīng)看到韓林的手臂被自己的拳力震碎,然后自己的拳頭再轟爆他的頭。
可下一瞬,他臉上的獰笑凝固了。
一股無法抗拒的錯亂感,從他的腳底直沖天靈蓋。
他感覺自己腳下的大地傾斜了,整個世界都在旋轉(zhuǎn)。
他明明是向前沖,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向一側(cè)傾倒。
他拼命想穩(wěn)住身形,卻像是自己主動把臉湊了過去,迎向那只看起來毫無力道的手掌。
“啪!”
一聲清脆的巨響,傳遍了整個演武場。
那聲音不大,卻像一記重錘,砸在每個人的心口。
原本嘈雜的議論聲,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七號擂臺。
時間仿佛慢了下來。
他們看到,趙虎那壯碩的身體,在空中像一個被抽飛的陀螺,高速旋轉(zhuǎn)起來。
他臉上的表情,還凝固在最后一刻的錯愕與不解。
“砰!”
一聲沉悶的巨響。
趙虎整個人撞在了百步之外的一根承重石柱上。
石柱劇烈震動,蛛網(wǎng)般的裂紋向上蔓延。
趙虎的身體陷進(jìn)了石柱半尺深,四肢無力地垂下,像一幅被釘在墻上的畫。
他緩緩滑落,在石柱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。
整個演武場,落針可聞。
臺下的劉月娥,捂著嘴,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那些原本等著看好戲的弟子,臉上的嘲笑變成了呆滯。
高臺上的趙長空,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,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裁判站在擂臺邊,張著嘴,半天說不出一個字。
他看看臺上依舊風(fēng)輕云淡的韓林,又看看遠(yuǎn)處嵌進(jìn)石柱里的趙虎。
他揉了揉眼睛。
韓林收回手,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。
他看向裁判,聲音平靜。
“下一個。”
裁判一個激靈,回過神來,連忙舉起手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。
“韓……韓林勝!”
他喊完,立刻跳下擂臺,跑向趙虎,查看他的死活。
第二個對手,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雜役,他看著韓林的眼神,充滿了驚懼。
他磨磨蹭蹭地走上臺,離著韓林三丈遠(yuǎn)就停下了腳步。
“開始!”
裁判有氣無力地喊道。
那高大雜役怒吼一聲,給自己壯膽,從儲物袋里抽出一把厚背大刀。
他沒有沖上來,而是雙手握刀,隔空劈出一道半月形的刀氣。
韓林依舊站在原地。
他只是在刀氣臨身前,向左側(cè)邁了一小步。
就這一小步,刀氣貼著他的衣角飛過,劈在擂臺的護(hù)罩上,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高大雜役愣住了。
他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,就看到韓林的身影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。
“啪!”
又是一聲同樣的脆響。
高大雜役以一個和趙虎一模一樣的姿勢,旋轉(zhuǎn)著飛了出去。
他落在了趙虎的旁邊,同樣嵌進(jìn)了石柱里,組成了一對難兄難弟。
“下一個。”
韓林的聲音,像催命的符咒。
第三個,第四個……
無論對手是誰,無論他們用什么法器,采取什么戰(zhàn)術(shù)。
結(jié)果都只有一個。
一聲清脆的巴掌,一個人形陀螺。
七號擂臺周圍,已經(jīng)圍滿了人,里三層外三層,水泄不通。
其他擂臺的比試,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。
所有人都看著那個穿著雜役服的身影,如何用最簡單、最羞辱人的方式,結(jié)束一場又一場的戰(zhàn)斗。
當(dāng)?shù)谖鍌€對手飛出去后,雜役組剩下的幾個人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臉上全是汗。
韓林看著他們,眉頭微皺。
“我趕時間。”
他開口了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。
“你們一起上吧。”
此話一出,全場嘩然。
那幾個雜役弟子臉色漲成了豬肝色。
這已經(jīng)不是比試,而是**裸的羞辱。
“你找死!”
“兄弟們,一起上,廢了他!”
剩下的五名雜役,被徹底激怒了。
他們怒吼著,從五個不同的方向,同時撲向韓林。
刀光,劍影,拳風(fēng),交織成一張絕殺之網(wǎng)。
韓林的身影,在五人的圍攻中,像一縷青煙。
“啪!”
第一個人飛了出去。
“啪!”
第二個人飛了出去。
“啪!啪!啪!”
連續(xù)三聲爆響,幾乎連成了一聲。
最后三個人,以不同的角度,不同的姿態(tài),飛向了演武場的各個角落。
有的掛在了屋檐上,有的砸進(jìn)了人群里,引起一片雞飛狗跳。
七號擂臺,再次恢復(fù)了安靜。
只剩下韓林一個人,靜靜地站在中央。
那身干凈的雜役服,連一絲褶皺都沒有。
裁判臉色發(fā)白地走上臺,聲音顫抖地宣布。
“雜役組比試結(jié)束,獲勝者,韓林!”
按照規(guī)矩,韓林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下臺,等待下一輪的比試。
但他沒有動。
他轉(zhuǎn)過身,目光越過臺下無數(shù)張驚愕的臉,越過外門弟子的區(qū)域,直接投向了最高處,那個屬于內(nèi)門弟子的觀戰(zhàn)臺。
趙長空就坐在那里,臉色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來。
韓林抬起手,遙遙指向那片區(qū)域。
他吸了一口氣,聲音灌注了靈力,如同一道驚雷,在整個演武場上空炸響。
“雜役韓林,申請跨階挑戰(zhàn)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