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林轉身，目光穿過鼎沸的人潮，落在劉月娥身上。

他沒有做出任何表情，只是平靜地看著。

兩人視線交匯。

劉月娥讀懂了他眼中的訊息，她微微點頭，轉身匯入人群，朝著雜役院的方向走去。

韓林收回目光，走下擂臺。

他所過之處，人群像被無形的手分開，自動讓出一條道路。

那些方才還叫囂著、嘲諷著的弟子，此刻都低下了頭，不敢與他對視。

韓林沒有理會任何人，步伐不快不慢，跟在劉月娥身后，穿過整個演武場。

兩道身影，一前一后，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。

……

雜役院，那間破舊的小屋。

“砰。”

韓林反手關上房門，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。

他沒有說話，直接從懷中摸出幾枚陣旗，屈指彈出。

陣旗沒入房間的四角，發出一陣微不可聞的嗡鳴。

一層淡淡的光幕在墻壁內側流轉，隨后隱去。

隔絕陣法，布置完成。

“那個老東西，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
劉月娥的聲音響起，她已經無法維持鎮定，臉上帶著一絲后怕。

“不是想做什么，是已經做了。”

韓林抬起自己的手腕，那里空空如也。

“你不是戴上了嗎？”劉月娥不解。

“獎賞是假，項圈是真。”

韓林的聲音很平，聽不出什么情緒。

“那枚所謂的【流云法環】，真實的名字叫【神魂奴役法環】，一旦戴上，生死就在別人一念之間。”

劉月娥的呼吸停滯了一瞬。

她看著韓林，嘴唇動了動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
“收你為徒也是假的。”

韓林繼續說，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。

“他看上了你的血脈，想把你煉成一爐大藥，助他突破境界。”

這間狹小的屋子，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
劉月娥的身體晃了晃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

她不是傻子，她明白韓林說的每一個字意味著什么。

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結局。

她沒有哭，也沒有尖叫。

她只是看著韓林，眼中的震驚和恐懼，慢慢被一種冰冷的火焰所取代。

“我們該怎么辦？”

她問。

“走。”

韓林只說了一個字。

“今晚就走。”

劉月娥沒有再問任何問題。

她轉過身，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小小的包裹。

那是他們全部的家當。

她解開包裹，將今天從賭盤贏來的那只沉甸甸的儲物袋放了進去。

然后她開始收拾屋里零碎的東西，幾件換洗的衣服，一些備用的干糧。

她的動作很快，沒有一絲猶豫。

韓林沒有動。

他站在原地，目光仿佛穿透了屋子的墻壁，望向流云宗后山的方向。

那里云霧繚繞，是宗門的禁地，也是流云宗千年積累的藏寶庫所在。

劉月娥收拾完東西，回頭看見韓林一動不動地站著。
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
她走到他身邊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，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。

“我們在流云宗，受了這么多委屈。”

韓林忽然開口。

“他們想奪我的寶，要你的命，想把我們兩個當成豬狗一樣圈養宰殺。”

他轉過頭，看著劉月娥。

“就這么走了，我不甘心。”

劉月娥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“你難道想……”

“那老東西為了慶祝我奪冠，也為了麻痹我們，開啟了護山大陣的‘慶典模式’。”

韓林的聲音里，帶上了一絲玩味。

“這種模式下，宗門外圍的防御會提升到極致，防止外敵入侵。但宗門內部的許多禁制，反而會暫時松懈，方便弟子們徹夜狂歡。”

他伸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。

“包括藏寶庫。”

劉月娥倒吸一口涼氣。

“那可是宗門重地，就算禁制松懈，也不是我們能闖進去的。”

“正常來說，確實不行。”

韓林笑了。

他攤開手掌，心念一動。

一團團散發著不同顏色光芒的詞條，從他的掌心浮現出來，在小屋內靜靜懸浮。

有的是他從各種法器上提取的，有的是從陣法上剝離的。

【破陣（綠）】

【解析（藍）】

【穿透（綠）】

【禁制改寫（藍）】

【無聲（白）】

【隱匿（綠）】

“我這人很公道。”

韓林看著這些跳動的光團，對著劉月娥說。

“你想要我的命，我只要你的錢。算起來，你賺了。”

劉月娥看著韓林臉上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，不知為何，心中的緊張感消散了許多。

她甚至有點想笑。

“你要怎么做？”

“做一把鑰匙。”

韓林伸出手指，在空中開始勾畫。

他將那些懸浮的詞條一個個抓取過來，按照某種玄奧的順序，強行揉捏在一起。

光芒在他的指尖綻放，刺得人睜不開眼。

那些代表著不同規則的詞條，在他的神魂之力下，開始融合，重組。

這是一個精細無比的過程，消耗的神魂之力遠超之前任何一次提取。

韓林的額頭滲出了汗珠。

劉月娥緊張地站在一旁，連呼吸都放輕了，生怕打擾到他。

終于，所有的光芒向內一縮，凝聚成一點。

一枚巴掌大小，由純粹的光芒構成，形態復雜無比的鑰匙，靜靜地懸浮在韓林面前。

它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，上面流淌著無數細密的符文。

“成了。”

韓林長出了一口氣，臉色有些發白。

他伸手握住那枚光之鑰匙，鑰匙隨即沒入他的掌心，消失不見。

“走吧，夫人。”

他看向劉月娥。

“我們去取回屬于我們的‘獎品’。”

窗外，第一朵慶典的煙花在夜空中轟然炸開，絢爛的光芒將整片天空照得亮如白晝。

巨大的轟鳴聲，掩蓋了世間的一切雜音。

劉月娥早已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，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。

她將一個同樣黑色的包裹背在身后，臉上蒙著黑布，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。

她遞給韓林一套同樣的衣服。

兩人迅速換好。

韓林撤去房間的隔絕陣法，推開房門。

喧鬧聲和光亮涌了進來。

遠處的主峰廣場上人聲鼎沸，無數弟子在篝火旁狂歡，慶祝著這場盛大的宗門大比。

沒有人會注意到，雜役院兩道黑色的影子，像壁虎一樣貼著墻根，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建筑投下的深沉陰影里。

他們的目標，是與狂歡之地截然相反的方向。

流云宗，后山寶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