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林的手掌貼上了那層金色的光幕。
光幕觸感冰涼,質(zhì)地光滑,像一塊渾然天成的巨大琉璃。
“準(zhǔn)備好了嗎?”
他沒有回頭,聲音平靜地問身旁的劉月娥。
“我們要當(dāng)一次真正的‘解放者’了。”
劉月娥握緊了手中的鳳鳴劍,劍身發(fā)出一聲低微的清鳴。
她看著韓林的背影,金色的瞳孔里倒映著前方那座固若金湯的皇城。
“嗯。”
她只應(yīng)了一個字。
皇城之內(nèi),金鑾殿上。
青州皇主端坐于龍椅,臉色陰沉。
他透過殿門,能看到那片將皇城與外界隔絕的金色天幕。
“陛下,韓林的大軍就在城外,為何還不下令讓城衛(wèi)軍上墻迎敵?”
一名身穿蟒袍的老王爺焦急地出聲,打破了殿內(nèi)的死寂。
“慌什么。”
皇主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強(qiáng)撐的鎮(zhèn)定。
“有萬民護(hù)國大陣在,他韓林就算有通天之能,也休想踏入皇城半步。”
“可那畢竟是上萬修士……”
“一群烏合之眾罷了。”皇主打斷了他,“只要我們拖下去,他們銳氣一失,自然會退去。”
他話音剛落,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整座皇城上空響起。
那聲音不響亮,卻清晰地鉆進(jìn)了每一個人的耳朵,每一個人的腦海。
“青州的子民們。”
皇城內(nèi),正在巡邏的一隊士兵猛地停下腳步,驚疑不定地四處張望。
“誰在說話?”
“聲音是從哪里來的?”
街道上,一個推著貨車的小販停了下來,茫然地抬頭看天。
無數(shù)緊閉的門窗后面,無數(shù)的凡人、低階修士,都聽到了這個聲音。
韓林的聲音繼續(xù)在他們腦中回蕩。
“你們感覺到了嗎?那壓在你們身上,吸食你們生命,讓你們?nèi)找蛊v的枷鎖。”
東城的一間繡坊里,一個正在趕工的繡娘手里的針突然掉落。
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,長久以來盤踞在肩頸的酸痛感,消失了。
南城的一座鐵匠鋪中,一個赤膊的漢子放下了手中的鐵錘。
他活動了一下腰背,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沉重疲憊感,不見了。
身體,前所未有地輕快。
皇主臉色一變,猛地從龍椅上站起。
“是韓林!他怎么做到的?”
他能聽出,這聲音正是通過萬民護(hù)國大陣的聯(lián)系,直接傳入了城中每一個人的意識里。
這是陣法的中樞權(quán)限才能做到的事。
韓林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冷意,繼續(xù)響起。
“皇族視爾等為豬狗,以爾等性命鑄就高墻,只為自己茍延殘喘。”
“現(xiàn)在,你們的血肉,你們的生命,正在變成這層可笑的金色外殼,保護(hù)著你們的‘主人’。”
“爾等,還要為其賣命嗎?”
這幾句話,如同一道驚雷,在所有人的心中炸開。
短暫的死寂之后,是沖天的嘩然。
“什么?這座大陣……是用我們的命做的?”
“怪不得我總覺得身上沒勁,原來是這樣!”
“他們吸我們的血!這群天殺的皇族!”
“我兒子前幾天生了場病就死了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也被吸干了!”
憤怒,恐慌,怨恨。
這些情緒如同燎原的野火,在皇城的每一個角落瞬間點燃。
民怨,沸騰了。
韓林站在光幕之外,感受著從城內(nèi)傳來的那股龐大的精神風(fēng)暴。
他的意識沉入系統(tǒng)。
【檢測到“奴役”詞條鏈接出現(xiàn)大規(guī)模邏輯紊亂。】
【“皇權(quán)氣運”正在被海量負(fù)面精神能量污染、削弱。】
【修改權(quán)限已解鎖。】
韓林嘴唇動了動,吐出兩個字。
“成了。”
他貼著光幕的手掌沒有移動,只是下達(dá)了一個新的指令。
【鎖定核心詞條:“奴役(單向)”。】
【執(zhí)行修改。】
【修改方案:邏輯反轉(zhuǎn),添加“反噬(雙向)”屬性。】
【正在寫入……寫入成功。】
幾乎就在修改完成的瞬間。
皇城之內(nèi),異變陡生。
城墻之上,一個負(fù)責(zé)瞭望的金丹期將領(lǐng),突然發(fā)出一聲慘叫。
“啊!我的靈力!”
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,他能清晰感覺到,自己丹田氣海中的金丹正在瘋狂震顫。
一股股精純的靈力不受控制地被強(qiáng)行抽出體外,融入了頭頂?shù)慕鹕饽恢小?/p>
他的修為,正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倒退。
金丹后期,金丹中期,金丹初期……
“不!怎么會這樣!”
他不明白,大陣為何會開始吞噬自己人的力量。
不止是他。
城墻上所有身具修為的皇族守軍,都發(fā)出了同樣的慘叫。
他們的修為如同開了閘的洪水,被頭頂?shù)慕鹕炷化偪窦橙 ?/p>
金鑾殿上。
那名蟒袍老王爺渾身一顫,一屁股跌坐在地。
他指著皇主,嘴唇哆嗦,話都說不完整。
“陛……陛下……我的修為……它在……”
皇主自己的臉色也變得慘白如紙,他同樣感受到了體內(nèi)龍氣的飛速流逝。
他終于意識到了韓林做了什么。
韓林沒有打破陣法,他篡改了陣法的規(guī)則。
原本單向的汲取,變成了雙向。
而且,新的汲取目標(biāo),變成了與皇族龍氣相關(guān)的所有人。
陣法不再汲取百姓的生命力,它開始瘋狂抽取皇族成員的力量,反過來,去滋養(yǎng)那些被它奴役了百千年的百姓。
城內(nèi),那些剛剛還感覺身體一輕的凡人們,此刻更是感到一股股暖流憑空出現(xiàn),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。
一些年老體衰的老人,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了一些。
一些身有舊疾的病人,感覺自己的病痛正在被一股溫暖的力量撫平。
他們不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。
但他們能感覺到,自己正在變好。
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,正在變糟。
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。”
韓林看著光幕上那些開始混亂扭曲的龍影,對著身邊的劉月娥輕聲說道。
“而我,是那個掀桌子的人。”
他話音落下,那片金色的天幕發(fā)出了不堪重負(fù)的呻吟。
光幕劇烈地閃爍起來,明暗不定,其上的龍影開始一條條地崩潰,消散。
咔嚓。
一聲如同玻璃碎裂的輕響,出現(xiàn)在天幕頂端。
一道細(xì)微的裂痕,出現(xiàn)了。
緊接著,第二道,第三道……
裂痕如同蛛網(wǎng)般飛速蔓延,遍布了整個光幕。
轟隆!
在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中,那片籠罩了皇城百年,號稱化神難破的萬民護(hù)國大陣,徹底碎裂。
金色的光幕崩解成億萬光點,如同下了一場盛大的金色暴雨,紛紛揚揚地灑落。
城墻上的皇族守軍,一個個癱軟在地,他們的修為大多跌落了一個大境界,眼神中只剩下絕望和茫然。
韓林的大軍之前,再無阻礙。
然而,韓林沒有立刻下令進(jìn)攻。
他的目光越過崩潰的城墻,投向了皇城最深處,那座巍峨的宮殿群。
塵埃與光點還未完全落定。
一聲沉重到讓大地都為之震顫的巨響,從皇宮地底深處傳來。
轟——!
皇宮中軸線上,一座用于祭祀的古老宮殿,其地面的青石板轟然炸開。
一個幽深的地宮入口,暴露在空氣之中。
一股腐朽、枯敗,卻又無比恐怖的氣息,從洞口中狂涌而出。
一個枯瘦如柴的身影,緩緩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。
他身上穿著早已褪色的古老龍袍,皮膚像干枯的樹皮一樣貼在骨頭上,眼窩深陷,只有兩點幽火在其中跳動。
他每走一步,腳下的地面都會隨之枯萎,失去所有的生機(jī)。
青州皇族,那位被韓林一指重創(chuàng)的化神老祖,被迫出關(guān)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