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掌柜剛被崔時清噎了一下,可算逮到這個機會,羞辱一番崔時清了。
于是他也故意提高音量道:“質樸的衣裳?那恐怕我們店里并沒有和崔大小姐氣質相匹配的衣裳。”
話里的輕蔑不言而喻。
崔惜窈和陸云舒聞言,相互對視一眼,隨即掩口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,充滿了勝利者的優越感。
溫明舟看得不禁冷笑一聲:“不就是個太后壽宴?你嫁進溫府,莫說太后,陛下看見你都得臉上帶笑。”
就在此時,樓梯口,一位神色穩重的嬤嬤在小廝的指引下上來了。
溫明舟一眼就認了出來:“林芝嬤嬤?”
那嬤嬤徑直走到崔時清面前,無視了旁邊的崔惜窈和陸云舒,恭敬地行了一禮道:“崔大小姐,可算找到您了。”
“您是林芝嬤嬤?”
林芝面上一喜:“小正是奴婢。奴婢奉我家夫人之命,先去府上遞帖子,聽聞您出來了,這才一路尋到這里。”
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讓店內的笑聲戛然而止。
胡掌柜心中忐忑:“請問你夫人是……?”
林芝目不斜視:“溫府主母。”
“溫……溫家的人?”胡掌柜嚇得腿一軟。
林芝繼續道:“夫人讓老奴稟告大小姐,明日太后壽宴,夫人已安排妥當,讓您以溫府兒媳婦的身份,一同入宮參加太后壽宴,特命老奴前來知會。”
“請您明日準備好,溫府的馬車會來接您。”
“溫府兒媳婦”這五個字,如同一道悶雷,在店鋪里砸開。
崔時清面上依舊沉靜,心里卻掠過幾分波瀾。
溫夫人表面上是為自己解圍,實際上是不想讓她這個溫府兒媳婦太難看,丟了溫府的面子罷了。
她對林芝微微頷首:“我知道了,有勞嬤嬤跑這一趟,替我向夫人問好。”
“是。那奴婢就回府領命了。”嬤嬤再次行禮,退了出去。
胡掌柜眼睛瞪得溜圓,臉色煞白。
他怎么能想到,崔時清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姑娘,居然是溫府的兒媳婦?!
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怪罪起崔惜窈沒早些提醒自己。
崔惜窈不會是和崔時清聯起手來,專門蒙他,讓他得罪溫府的吧?
只是崔惜窈此刻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去。
她靠著太子的關系入宮,沒想到崔時清僅憑著一紙婚約,就得了未來婆婆的青眼,公開認可了崔時清的身份!
陸云舒也面露難堪,她在崔惜窈耳邊說:“你不是說你姐姐是個鄉下來的村姑嗎?溫府怎么會選她做兒媳?”
崔惜窈不知如何解釋,臉色跟吃了老鼠屎一樣難看。
她面上掛不住,匆匆說了一句:“胡掌柜,店里最新款的衣裳,你送去崔府吧,我先走了。”
說罷,她拉著陸云舒,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胡掌柜恭維起崔時清來;“崔大小姐,您看您有沒有相中的衣裳?”
崔時清環顧一圈,搖搖頭:“都太過鮮艷粗俗,我不喜歡,沒有和我氣質相匹配的。”
說罷就轉身離去。
胡掌柜心急如焚,連忙跟在她身后道歉:“崔大小姐,您別往心里去啊,是我有眼不識泰山!”
崔時清出了云水閣的大門,又聽見店內響起一道尖叫。
“啊——!我的流光錦!”
只見他那件被陸云舒夸贊的衣裳,無端從衣架上滑落,上面還莫名其妙多了幾個腳印。
溫明舟輕輕抬腳,微微點了點頭,十分滿意地揚長而去。
崔時清問他:“你干什么了?”
溫明舟挑眉:“沒什么,就是沒試過流光錦擦鞋,剛剛試了一下。”
崔時清啞然失笑,她自然能猜出溫明舟做了什么。
沒想到堂堂內閣首輔的行為竟跟個孩子一樣。
崔時清將目光移向街對面,崔惜窈和陸云舒剛跑到那里,兩人扶著膝蓋喘氣。
崔時清走過去:“你們跑什么。”
崔惜窈別著頭,心里憋著一股火氣,不去看崔時清。
陸云舒不好意思地扭過頭道:“時清姐,你是溫府的兒媳呀?”
崔時清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:“惜窈沒給你說嗎?這是祖父那輩定下的娃娃親。”
陸云舒尷尬搖頭,看向崔惜窈的眼神也變了變。
崔時清又道:“原來是我妹妹沒說啊。陸小姐,今日讓您見笑了。不知改日,我能否到府上拜訪,向你賠罪,也好多多請教?”
崔時清心里想著溫明舟交代的事情,準備和陸云舒套近乎。
陸云舒此刻心亂如麻,既震驚于崔時清的真實身份,又懊惱自己方才的失態,見對方主動遞來臺階,連忙應道:“崔大小姐言重了!是……是我該向您請教才是。您隨時來,我隨時恭候!”
崔惜窈聽著,連忙將陸云舒拉過去,壓低聲音:“你答應她做什么,她無非是想和你套近乎,融入咱們這種她高攀不起的圈子。”
陸云舒卻抽出手腕:“惜窈,溫家兒媳是什么身份,你不會不清楚。”
崔惜窈氣得牙癢,卻也只能點頭,不敢再多說。
回到崔府,崔時清滿臉愁容。
眼下,溫母肯帶自己去太后壽宴,自然是好事。
可是事情來的突然,她壓根就沒有準備壽禮。
崔時清環顧了一圈自己這間小屋子,陳設都沒幾件,勉強夠生活罷了,哪里有拿得出手的壽禮?
溫明舟坐在她旁邊,神色慵懶地靠著椅背:“你在發愁什么?”
“此事跟你說了恐怕也沒用。”
“還沒說你怎么知道。”
崔時清嘆了口氣:“太后壽禮的事。”
溫明舟微微蹙眉,直起身,手漫不經心地叩了幾下桌面,隨后道:“我有辦法了。你還記得我當年在詩會上,作出的那半首殘句么?”
崔時清抬眼,眸光微亮。
翌日清晨,崔府門前。
崔惜窈打扮得光彩照人,一身精心挑選的宮裝,珠翠環繞,指揮著丫鬟收好自己精心準備的壽禮。
崔時清雖穿的沒有崔惜窈這么華麗,但勝在氣質出塵,發間只簪一枚通透無瑕的白玉蘭花簪,清麗動人。
崔惜窈晃著頭上的珠翠道:“姐姐來了。”
崔時清點頭回應,隨后上了溫府的馬車。
崔惜窈看著那輛溫府的馬車,表情還是僵硬了一瞬。
但她仍然志在必得。
因為她根本沒看到崔時清的丫鬟給崔時清拿壽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