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齊衡宇這個土生土長的“本地人”加入,岳承璋迅速調整了行動策略。
他命令大部分監察局干員繼續在廢棄街道進行常規技術搜查,雖然希望渺茫,但流程還是得走一遍。
而他本人,則與蘇靖川、閔天悠、熒鐸,以及新加入的沈澤熙和齊衡宇,在齊衡宇的引導下,進行更深入的調查。
“官方身份在這里是阻礙,”齊衡宇言簡意賅地解釋,“跟著我,別亂說話,盡量別表現出太強的攻擊性。”
一行人離開了廢棄街道,在齊衡宇的指引下,正式踏入第四區有人居住的區域。
與外面的破敗不同,這里雖然依舊簡陋,但卻多了許多生活的痕跡。
低矮的棚屋緊密相連,晾曬的衣物在空地上飄蕩,一些居民坐在門口,或是修補著物品,或是沉默地注視著外來者。
當齊衡宇走在前面時,情況明顯不同。
一些原本帶著警惕和審視目光的居民,在認出他后,眼神中的敵意消散了不少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稔。
有人會朝他微微點頭,有人則會用帶著當地口音的土話跟他簡短地打個招呼。
“衡宇哥,回來了?”
“小宇,這幾位是........?”
齊衡宇通常只是簡單回應“辦點事”,或者說是“學院的朋友”。
并不多做解釋,而對方也往往不再多問,只是默默讓開道路,或用眼神示意同伴不要阻攔。
這種信任,是在此地生活已久,并用能力獲得威望后才能擁有的。
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岳承璋、蘇靖川等人。
即使他們收斂了氣息,但那久居上位的沉穩氣質,訓練有素的體態,都讓他們如同黑夜中的燈火,格格不入。
居民們投向他們的目光滿是探究和疏離,甚至是抵觸。
最引人注目的依舊是熒鐸,他那頭熒光綠發在任何環境下都是焦點,但此刻在其他人的對比下,居民們看他的眼神要好上許多。
在經過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時,里面正有幾個臟兮兮的小孩子追逐打鬧。
一個約莫五六歲、扎著兩個歪歪扭扭羊角辮的小女孩,突然停下了追逐,睜大了烏溜溜的眼睛,一眨不眨地盯著熒鐸的頭發,小嘴巴張成了“O”型。
“哇........會發光的綠色.........”她喃喃自語,完全忘記了玩耍。
旁邊一個稍大點的男孩趕緊把她往后拉了拉,緊張地看了一眼齊衡宇,又警惕地瞪著熒鐸,小聲對女孩說。
“別靠太近,那些都是外來人........”
齊衡宇瞥了一眼,對那幾個孩子揮了揮手,示意他們去別處玩。
孩子們很聽他的話,立刻跑開了,只是那個小女孩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熒鐸的頭發,眼里滿是對這耀眼綠色的好奇。
在齊衡宇的帶領下,他們穿過如同迷宮般錯綜復雜的小巷,最終來到了一處位于棚戶區邊緣,相對獨立的低矮鐵皮屋前。
屋子門口堆放著一些分揀好的廢品,一個穿著破舊工裝,面容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個小馬扎上,低頭整理著幾根金屬管。
“老疤。”齊衡宇出聲叫道。
那男人聞聲抬起頭,臉上果然有一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猙獰疤痕,讓他看起來有些兇悍。
他看到齊衡宇,愣了一下,隨即露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。
“小宇?你怎么有空過來了?”
但他的目光掃到齊衡宇身后的一行人時,笑容立刻收斂了,尤其是看到岳承璋和蘇靖川時,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而拘謹,甚至下意識地站了起來。
“有點事想問問你。”
齊衡宇走上前,擋住了他的目光,語氣很平常,像是在拉家常。
“聽說你前陣子撿了塊會發綠光的石頭,交給第三區的理發師阿強了?”
老疤的臉色微變,眼神閃爍了一下,下意識地搓著手上的污漬,含糊道。
“啊........是,是有這么回事,就在西邊那廢街撿的,看著顏色挺稀罕,聽說他最近在研究新發型,覺得阿強可能用得著,就給他了。”
蘇靖川剛想開口,岳承璋就用眼神制止了他,只見齊衡宇繼續用平緩的語氣說道。
“出了點問題,那石頭來歷不簡單,老疤,除了撿到石頭,那天你還看到什么特別的人或者事了嗎?比如,不是咱們區的人?”
老疤的頭立刻搖了起來,語氣帶著明顯的回避。
“沒有沒有!我啥也沒看見!就是撿了塊石頭而已!小宇,你知道我的,我就想安安穩穩撿點破爛糊口,不想惹麻煩.......”
他不想與任何官方層面的“麻煩事”扯上關系。
眼看詢問就要陷入僵局,齊衡宇沉默了片刻,看著老疤的眼睛,聲音低沉了幾分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。
“老疤,這事很重要,可能關系到咱們第四區的安穩,算我欠你一次。”
老疤看著齊衡宇認真的眼神,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明顯不是普通人的“學院朋友”和官方人員,臉上的掙扎之色更重。
他沉默了很久,目光在齊衡宇和岳承璋等人之間來回逡巡,最終,他重重地嘆了口氣,仿佛下定了決心。
“唉........小宇,也就是你問.......”
老疤壓低了聲音,也很是無奈。
齊衡宇明明是去密特拉上學了,看樣子似乎是為了這事專門跑回來。
是監察局,通過密特拉學院,找到了齊衡宇來幫忙?
“那天.........我們的人是察覺到有‘外面’的人摸到邊緣了,動靜不大,應該只是路過,沒敢往里深入。”
“我們的人盯著,他們也沒干啥,轉了一圈就走了,我們也就沒跟他們起沖突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........”
他頓了頓,看了一眼西邊的方向,聲音更低了。
“但是.........看他們離開的方向,應該是西邊最角落那個老倉庫。”
他補充解釋道。
“你知道的,咱們第四區以前是個巨大的垃圾場,現在也就東邊這片我們自己清理出來住了人。”
“西邊那片太大了,我們也沒那么多人力物力全清理出來,就整理了一小部分,隔出了幾個倉庫,租給了一些外面來的勢力換點錢和物資。”
“只要他們按時交‘租金’,不在這邊鬧事,我們一般.......也懶得管他們在里面鼓搗什么。”
西邊的倉庫區,一個被第四區居民默許存在的“法外之地”。
無疑是“暗流”進行非法交易的理想場所。
“謝了,老疤。”齊衡宇鄭重地道謝。
老疤擺擺手,重新坐回馬扎上,低下頭繼續擺弄他的金屬管,仿佛剛才什么都沒說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