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貧民窟那被浮空城的陰影籠罩著,如同黃昏般的“白晝”降臨時,“迷幻漩渦”酒吧內的喧囂才徹底平息。
刺耳的電子音樂早已不知被哪個嫌吵的家伙關掉,店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聲和夢囈。
空氣中酒精與汗味混合,滿地狼藉,破碎的酒瓶、傾覆的桌椅、以及橫七豎八躺倒這的發型各異的“尸體”,構成了一幅狂歡后的荒誕圖景。
熒鐸是這片“戰場”上唯一“在線”的存在。
他目睹了蔡茂在凌晨時分接到一個緊急通訊后,臉色微變,隨即匆匆對幾個心腹交代了幾句,便急匆匆地離開了酒吧。
臨走前倒是沒忘了他“買單”的承諾,大聲宣布所有消費記在他賬上,讓大家盡興。
對于玩家而言,NPC的請客宣言和一張采集許可的證明書有什么區別?
因為在酒吧干坐了那么久,所以角色的體力條恢復很慢,但現在也已經完全恢復了。
于是,在其它NPC都倒下后,熒鐸立刻行動起來,本著顆粒歸倉的原則,他在酒吧內開始了一番大掃除。
無論是吧臺上看起來包裝精致的瓶裝烈酒,還是倉庫里成箱的廉價啤酒,甚至是那些色彩無比鮮艷,但不知道里面具體成分的雞尾酒。
只要看起來像是“物品”,而非場景固定裝飾的,都被他一股腦地塞進了背包里。
倒不是他不想連同地皮一起帶走,一方面是這已經算是他的根據地之一了,那樣未免顯得自己的地盤太窮酸,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些東西拆解了也沒啥用處。
又不是類似于穹頂那種合金制成的墻面。
不過還是有唯一的好消息,那就是這些酒類存放于背包里的時候,不會因為多放了幾天就腐爛。
像是之前從拍賣場拿走的水果,就有時間限制,熒鐸干脆在這個時候拿出來吃了,恢復飽食度。
要知道酒這種東西,很多游戲里都會出現送禮或者任務需求。
而他現在窮的要死,能白嫖一點是一點。
后面要是遇到哪個關鍵NPC好這口,還能拿出來應急。
楊亦諧操控著熒鐸,面無表情地進行著這場零元購,內心的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。
將酒吧內存貨掃蕩了七七八八后,熒鐸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依舊沉浸在睡夢與酒精中的“熵光秘教”臨時據點。
走出酒吧,所謂的白天并未給這座城市帶來多少生機。
巨大的浮空城“天冕”如同永恒的穹頂,投下了沉重而壓抑的陰影,只有城市邊緣處漏下些許慘淡的天光,勉強能驅散貧民窟部分區域的黑暗。
幾個早起,眼神渾濁的流浪漢NPC在垃圾堆里翻找著,看到熒鐸經過,紛紛投來或警惕或不懷好意的目光。
熒鐸直接無視了他們,快步走過,他們還在猶豫的時候,轉身就已經失去了熒鐸的所在地。
按照系統導航的指示,熒鐸快速穿梭在復雜的巷道中,朝著他的目標方向返回。
經過一段不算短的行程,幻夢酒吧那一如既往掛著“暫停營業”牌子的大門,終于出現在他的眼前。
熒鐸推門而入,酒保依舊在擦拭著那個仿佛永遠擦不完的杯子,聽到門響,只是抬了抬眼皮。
目光在熒鐸身上停留了一瞬,隨即用拿著抹布的手,朝后方包間方向指了指。
楊亦諧立刻會意,操作熒鐸徑直穿過空無一人的酒吧大廳,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包間門。
白牧云姿態慵懶地陷在懸浮沙發里,依舊穿著那身質感柔軟的米白色高領針織衫和寬松的闊腿褲,蓬松的白色卷發隨意披散,那對溫潤卻非人的羊角毫無遮掩的意圖。
他手中端著一杯粉紅色的酒液,指尖輕輕敲擊著杯壁,聽到開門聲,金色的橫瞳冷冷地掃了過來,還夾雜著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惡意。
“呵,真是令人感動。”
白牧云看著熒鐸,聲音幽幽地開了口,帶著濃濃的嘲諷。
“瞧瞧,這是誰啊?我們英勇無畏的‘潛伏者’終于舍得回來了?“
“我還以為你已經被空間亂流丟到了某個異種巢穴里,成了它們的存糧,或者干脆迷失在空間維度的縫隙里了。”
他刻意頓了頓,加重了語氣。
“要知道,我這邊可是收到確切情報,遲燼安那個瘋子都早就已經被異端審判庭的人找回去了,身上一點傷都沒有。”
他這話意在提醒熒鐸,能在那種混亂和遲燼安的盛怒下逃生,純屬僥幸,別真把自己當回事。
熒鐸手上的那些槍林彈雨看著嚇人,但在那種強者面前,根本不算事。
楊亦諧自動無視了白牧云的陰陽怪氣,他更關心實際利益,現在只想讓他這想了一路的問題得到答案。
熒鐸走到白牧云對面的沙發坐下,那雙空洞的金色眼眸直接鎖定對方,沒有任何寒暄,徑直開口:
“我們執行任務,穹頂給打錢嗎?”
“.......”
白牧云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跳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上,看著他這副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討薪地模樣,先是一愣,隨即氣極反笑。
“任務目標呢?‘亡靈’呢?東西沒到手,爛攤子倒是一堆,你還有臉跟我提錢?”
和遲燼安打了一架,拍賣行都塌了,“暗流”沒找他賠錢都算好的。
說到這個,白牧云的臉色沉了沉,原本想著這小子異術剛覺醒不久派不上什么用,結果居然和遲燼安那個瘋子打上一架,都能不落下風。
熒鐸面不改色,甚至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,讓自己看起來更“理直氣壯”一些。
“任務失敗是你的問題,我恪盡職守,成功吸引主要火力,還能怪我?”
“而且我們穹頂那么大個組織,難道沒有任務津貼嗎?讓基層人員自掏腰包干活,可不利于組織凝聚力和可持續發展。”
他這一套有關員工權益的理論甩出來,差點把白牧云給噎住。
白牧云盯著他看了好幾秒,仿佛在確認熒鐸的腦子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新問題。
他深吸一口氣,強行壓下把人直接丟出去的沖動,耐著性子解釋道。
“........有錢,而且對于你這種長期潛伏任務,經費預算也不低。”
他話鋒一轉,必須得告訴熒鐸這個慘烈的現實。
“關鍵的問題在于,你現在的身份是‘熒鐸’,一個在靠著父母遺產過活的孤兒。”
“如果你的個人賬戶突然多出一筆來歷不明,數量龐大的入賬,這跟舉著喇叭宣布‘我有問題’有什么區別?”
“所以,任務相關的酬勞、獎金以及特殊行動經費,目前由組織統一管理,存放在一個與你身份隔離的加密賬戶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