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亦諧只是笑笑，沒再說話，又陪著母親聊了些家常，說說菜市場的見聞，聊聊鄰居的趣事，直到看著母親臉上露出些許倦容。

待母親躺下，閉上眼睛后，他才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床頭柜上的碗筷和水杯，將保溫飯盒蓋緊，動作盡可能不發(fā)出一點聲響。

收拾妥當，他朝一旁同樣在整理物品的護工王阿姨點了點頭，王阿姨也回以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。

楊亦諧這才提著東西，像怕驚擾了一場易碎的夢般，極輕極緩地退出了病房，合上了房門。

病房門隔絕了走廊的聲音，室內(nèi)重新歸于寧靜，只有醫(yī)療儀器發(fā)出規(guī)律的“滴答”聲。

王阿姨一邊細致地幫著芝箬掖好被角，整理略顯凌亂的床鋪，一邊再次由衷地對著閉目養(yǎng)神的母親感嘆道。

“芝箬，不是我說，您真是好福氣，兩個兒子，都這么有出息，大兒子在首都工作，小兒子天天變著花樣給您做好吃的，風雨無阻地送來。”

然而，母親卻緩緩睜開了眼睛，望著窗外有些刺眼，于高懸天空的太陽，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
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墻壁，看到了更遠的地方，聲音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悵然。

“孝順是孝順.......可我自己的兒子，我太了解了。”

她頓了頓，仿佛在斟酌詞語。

“亦宸那孩子，看著是斯文，做事猶豫有分寸，可骨子里硬氣得很，真到了要緊關頭，他拿主意比誰都果斷，誰都攔不住他.......”

她的聲音低沉下來，帶著一種復雜難言的情緒。

“而小諧........這孩子，他從根本上，就不是個‘乖巧’的孩子。”

那孩子一直都表現(xiàn)得很懂事，但他只是把自己那些不安分的念頭，都硬生生地壓了下去，把自己關進了名為‘乖巧’的囚籠里。

因為他覺得，這樣能讓我少操點心，這個家，也需要他這樣.......

王阿姨有些疑惑地看著芝箬，不太能理解這話里的深意。

在她看來，楊亦諧已經(jīng)是“別人家孩子”的典范了，懂事、勤快、孝順，芝箬還有什么不滿意他的地方呢？

芝箬只是沉默了片刻，目光從窗外收回，落在自己略顯蒼白無力的手上，聲音更輕了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迷茫。

“有時候.......我看著他現(xiàn)在這樣，懂事得讓人心疼。”

“我就會想，是不是我這個當媽的，成了拴住他的那根繩子.......把他本該飛得更高的翅膀給綁住了.........”

她既欣慰于兒子的成熟擔當，又無法抑制地懷疑，是否是自己的處境，迫使孩子過早地壓抑了天性，折斷了羽翼。

病房里只剩下儀器規(guī)律的滴答聲，和窗外愈發(fā)黯淡的余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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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的時間在無所事事中過得飛快。

回到屋子，稍微休息了一下，看看視頻網(wǎng)站更新的內(nèi)容，挑了個最近火爆的游戲，錄制了一期解說視頻，剪輯后上傳。

轉(zhuǎn)眼間，窗外的天色就漸漸暗淡下來，又到了該準備晚飯和去醫(yī)院送飯的時間。

晚上送完飯回家，楊亦諧感覺身心都有些疲憊，打算打會兒游戲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(jīng)。

剛打開電腦，登陸上賬號，一條好友消息就彈了出來。

那是他一位認識了很久，玩得很合得來的網(wǎng)友，id是霧狼，他們一起聯(lián)機攻克過無數(shù)高難度的副本，在多個游戲中并肩作戰(zhàn)，積累了十足的默契。

分享游戲心得，交流裝備搭配，甚至在一些速通挑戰(zhàn)中創(chuàng)造了至今都還能在網(wǎng)上找到記錄的成績。

【最近在玩啥呢？有沒有什么新出的、值得入手的好游戲推薦？感覺最近有點游戲荒了，庫里的老游戲都快盤出包漿了。】

楊亦諧握著鼠標，腦子里過了一遍最近玩過的游戲，回復道。

【在玩一個像素風的單機游戲，內(nèi)容還挺新奇的，設定也很有意思，就是還沒做完，屬于早期測試版，我玩到一半卡關了，待等一段時間才能解鎖新劇情。】

對方顯然對像素游戲不太感冒，很快回復：

【像素游戲啊.......那馬賽克畫風看著就沒有玩下去的**，感覺像是在考古，我還是更喜歡真實刺激點的。】

兩人又閑聊了幾句，吐槽了一下最近幾個口碑翻車的大作。

忽然，對方話鋒一轉(zhuǎn)，問了一個天馬行空的玩笑問題。

【你說，如果哪天咱們這世界，突然變成了一場無法退出的游戲，一切都被數(shù)據(jù)化，有血條，有技能，有任務系統(tǒng).......你會怎么做？】

楊亦諧對于這種假設性的問題，他幾乎是想也沒想，帶著資深玩家特有的自信和一點點戲謔的心態(tài)，隨手敲下回復。

【能怎么做？既然是世界級的超大型真實游戲，那就先給自己定個小目標吧。】

對方似乎被勾起了興趣，追問道：

【比如？賺一個小目標的錢？還是當個十里坡劍神？】

楊亦諧嘴角習慣性地向上一勾，指尖在鍵盤上飛舞。

【比如，先搞個排行榜第一玩玩？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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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在輕松的閑聊中悄然流逝。

楊亦諧瞥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，發(fā)現(xiàn)距離自己平時開播的點還早得很。

“干等著也沒意思。”

他喃喃自語，隨手移動鼠標，利落地關閉了電腦上運行的游戲客戶端和各種雜亂的網(wǎng)頁窗口，伴隨著主機風扇聲的逐漸停歇，屏幕暗了下來。

他伸了個懶腰，目光在略顯凌亂的桌面上掃過，最終落在了靜靜躺在充電線上的手機上。

“說起來........”

他伸手拿起手機，指紋解鎖，屏幕亮起，顯露出一個風格簡潔卻帶著幾分神秘感的像素圖標。

“今天好像提示有新的劇情解鎖了，還沒顧得上看。”

反正現(xiàn)在閑著也是閑著，正好可以打發(fā)一下直播前這段空白的時間。

他這么想著，身體已經(jīng)自發(fā)地尋找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，后背墊著柔軟的枕頭，手指輕點，進入游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