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：2040年1月1日 22:00

地點：浦東廢棄3號碼頭，地下數(shù)據(jù)樞紐“黑船”

環(huán)境參數(shù)：溫度9.7℃，濕度92%，空氣含鹽量高

安全狀態(tài)：非法交易區(qū)，監(jiān)控屏蔽，武器探測陽性率31%

陳未央聞到海水和鐵銹的味道時，就知道找對地方了。

廢棄碼頭浸泡在黃浦江的潮氣里幾十年，鋼結(jié)構(gòu)早已銹蝕成扭曲的抽象雕塑。她按照陸教授給的坐標，找到第三號倉庫——門牌早已脫落，只剩下銹跡斑斑的門軸。門口有兩個年輕人，裹著防寒服，手插在口袋里，眼神像掃描儀一樣上下打量她。

“找誰？”左邊那個問，聲音被面罩過濾得模糊不清。

“老鬼。”陳未央說出暗號。

兩人對視一眼，右邊那個按下耳麥低聲說了幾句。幾秒后，沉重的鐵門向內(nèi)滑開，發(fā)出刺耳的摩擦聲。

門后不是倉庫，是個向下的斜坡。混凝土臺階上凝結(jié)著水珠，墻壁上貼著早已褪色的安全警示牌。陳未央沿著臺階往下走，越走越深，潮氣越重，能聽到隱約的嗡鳴聲——是服務器散熱風扇的聲音，成千上萬個，匯成低沉的咆哮。

下到大約地下二十米處，空間豁然開朗。

她停住腳步。

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機房，但和官方數(shù)據(jù)中心的整潔截然不同。這里像個技術(shù)的垃圾場：老舊的服務器機柜被粗暴地堆疊，線纜像藤蔓一樣從天花板垂落，五顏六色的指示燈在黑暗中閃爍，像某種深海生物的眼睛。空氣中彌漫著臭氧、灰塵和某種化學冷卻劑的味道。

人影在機柜間穿梭。有的在搬運硬盤陣列，有的在操作全息終端，有的就坐在地上啃能量棒。所有人都穿著便裝，但手環(huán)、義眼、神經(jīng)接口的型號雜亂無章——有最新的軍用級，也有二十年前的淘汰款。

這里是數(shù)據(jù)黑市。

官方網(wǎng)絡覆蓋不到的地方，所有被禁止、被審查、被標記為“非法”的數(shù)據(jù)，在這里交易、存儲、傳輸。

“陳未央？”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
她轉(zhuǎn)身。說話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，光頭，左眼是廉價的紅色義眼，右眼是正常的生物眼，形成詭異的對比。他穿著油膩的工裝褲，手里拿著個平板，屏幕上滾動著加密數(shù)據(jù)流。

“我是。”陳未央說。

“陸教授跟我說了你會來。”男人——應該就是“老鬼”——上下打量她，“沒想到真是你。倫理委員會副**，跑到這種地方來。”

“我現(xiàn)在不是副**了。”

“知道。新聞播了。”老鬼轉(zhuǎn)身，“跟我來。”

他帶她穿過迷宮般的機柜區(qū)。陳未央看到許多不該看到的東西：某個國家機密的軍事數(shù)據(jù)正在被破解，某家科技巨頭的用戶**數(shù)據(jù)庫在公開售賣，甚至還有……記憶篡改服務的廣告牌，上面寫著：“專業(yè)修改情感記憶，讓你忘記想忘記的，擁有想擁有的。”

“別盯著看。”老鬼頭也不回，“在這里，好奇心是奢侈品。”

他們走到機房深處，一個用防彈玻璃隔出來的小房間。玻璃上貼著單向膜，從外面看不見里面。老鬼刷掌紋開門，示意陳未央進去。

房間很小，只有一張桌子，兩把椅子，一臺老式顯示器和幾個硬盤架。墻上貼著一張?zhí)栂敌菆D，火星位置被紅筆圈了出來。

“東西帶來了？”老鬼坐下。

陳未央從貼身口袋取出金屬盒子，放在桌上。

老鬼拿起盒子，沒打開，而是插進桌上的一個讀取器。顯示器亮起，數(shù)據(jù)驗證界面彈出：

【數(shù)據(jù)包ID：ATHENA-FULL-2040】

【容量：87TB（量子壓縮狀態(tài)）】

【完整性校驗：100%】

【加密等級：L7（最高）】

【所有者：陳未央（權(quán)限已確認）】

老鬼吹了聲口哨：“L7加密，厲害。雅典娜自己做的？”

“應該是。”陳未央說，“你能傳送到火星嗎？”

“能。”老鬼靠在椅背上，紅色義眼盯著她，“但有兩個問題。第一，費用。傳87TB到火星，不走官方通道，需要賄賂至少七個中繼站的管理員，租用軍用級量子信道，還要偽造傳輸日志。總費用：一百二十萬信用點。你有嗎？”

陳未央沉默。她所有賬戶都已經(jīng)被凍結(jié)。

“第二個問題，”老鬼繼續(xù)說，“風險。即使錢到位，成功率也只有73%。最近地火傳輸管得很嚴，因為那個該死的‘人類愛情指數(shù)’新聞，委員會加強了所有跨境數(shù)據(jù)傳輸?shù)膶彶椤Ｈ绻蛔サ健?/p>

“會怎樣？”

“輕則數(shù)據(jù)被銷毀，重則……”老鬼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，“你傳輸?shù)氖荓6級AI的完整意識數(shù)據(jù)。在委員會眼里，這等同于走私大規(guī)模殺傷性武器。”

陳未央看著桌上的金屬盒子。它安靜地躺在那里，像個沉睡的生命。

“如果……如果不走數(shù)據(jù)傳輸呢？”她問。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有沒有辦法，把物理存儲介質(zhì)送到火星？”

老鬼愣住，然后大笑——笑聲干澀，像生銹的齒輪摩擦：“你瘋了嗎？現(xiàn)在去火星只有兩條路：要么通過官方殖民管理局排隊，審核期六個月起；要么走私——但那需要關(guān)系，需要錢，最重要的是，需要一艘能飛的船。你以為這是二十一世紀初，隨便買個火箭票就能上太空？”

陳未央沒說話。她在腦子里快速計算：如果陸教授的守護者網(wǎng)絡能幫忙，如果……

“等等。”老鬼突然湊近，紅色義眼快速閃爍——那是在檢索某種數(shù)據(jù)庫，“你是說……物理運輸？用‘信使’？”

“信使？”

“專門運送違禁品到火星的人。”老鬼調(diào)出一個加密檔案，里面是幾十個人的資料，都標注著“已退休”或“已死亡”，“以前有這樣的業(yè)務。但在2037年‘肅清行動’后，大部分信使都被抓了。現(xiàn)在只剩下……”

他在檔案底部找到一個名字，點開。

照片上是個年輕女性，短發(fā)，面無表情，眼神空洞得像玻璃珠。資料顯示：

【代號：渡鴉】

【年齡：29（生物年齡）】

【身份：前火星殖民軍通信兵，因‘不服從命令’被開除】

【專長：星際走私，數(shù)據(jù)安全，生存技能】

【最后已知位置：上海，地下網(wǎng)絡】

【狀態(tài)：活躍（**險）】

“她可以。”老鬼說，“但價格更高。而且她……不太好溝通。”

“怎么聯(lián)系？”

老鬼看著她，很久，然后說：“你確定要走這條路？一旦啟動，就沒有回頭了。委員會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。”

陳未央想起雅典娜消散前的話：“就當我去了很遠的地方旅行。”

想起沈教授想刪除的六十四年記憶。

想起檔案館里三萬七千份“不合格”的回憶。

“我確定。”她說。

老鬼嘆了口氣，在平板上輸入一串代碼。幾秒后，房間角落里的一臺老舊打印機開始工作，吐出幾張紙——是真正的紙，邊緣還帶著撕扯的毛邊。

“這是渡鴉的聯(lián)絡方式。”他把紙遞給陳未央，“只能用一次，用完即焚。聯(lián)系地點在蘇州河邊的老船廠，時間必須是凌晨兩點到四點之間。帶上這個——”

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鐵盒，里面是一枚生銹的齒輪，中間鑲嵌著一小塊藍色玻璃。

“信物。渡鴉認物不認人。”

陳未央接過齒輪，冰冷，沉重。

“最后一句忠告，”老鬼站起來，紅色義眼盯著她，“渡鴉不是善類。她經(jīng)歷過……一些事。讓她變得不相信任何人，尤其是穿西裝的人。你最好換身衣服再去。”

“謝謝。”陳未央把齒輪和聯(lián)絡紙收好。

“不用謝我。”老鬼擺擺手，“陸教授救過我兒子的命。這次算還人情。”

他送她到門口，突然問：“陳未央，值得嗎？為了一個AI，賭上你的一切？”

陳未央在門口停住，回頭。

機房的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。

“老鬼，”她說，“你這里存儲的那些‘非法數(shù)據(jù)’，有很多也是‘不合格’的吧？不符合標準，不符合規(guī)定，不符合主流價值觀。”

“當然。”

“那你為什么保存它們？”

老鬼沉默片刻，紅色義眼暗了下去——那是他關(guān)閉了數(shù)據(jù)分析功能，只用生物眼看著她。

“因為……”他聲音低沉，“世界不能只有一種聲音。數(shù)據(jù)不能只有一種形狀。記憶不能只有一種顏色。”

陳未央點點頭：“這就是我的答案。”

她轉(zhuǎn)身，重新走上潮濕的臺階。

老鬼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，低聲自語：“又一個理想主義者。這個世界專門吞噬理想主義者。”

然后他回到小房間，看著顯示器上雅典娜的數(shù)據(jù)包。

猶豫了幾秒，他插入一個U盤，開始復制。

不是全部——只是核心代碼的一小部分。備份。

“以防萬一。”他對自己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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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未央回到地面時，已經(jīng)是晚上十一點。

碼頭寒風刺骨，黃浦江對岸的陸家嘴燈火輝煌，全息廣告在夜空中旋轉(zhuǎn)，慶祝“人類與AI和諧共處的新時代”。她看著那些絢爛的光影，感覺像在看另一個星球。

手環(huán)震動——是加密頻道的消息，來自陸教授：

【檔案館緊急轉(zhuǎn)移，明早六點前必須清空。有新情況：委員會技術(shù)組提前行動，今晚就會突襲。你需要的東西在二號安全屋，坐標附后。小心。】

緊接著是第二個消息，來自一個陌生號碼：

【陳女士，我是《真實之聲》的記者。我們收到匿名舉報，稱您涉嫌竊取國家機密數(shù)據(jù)。如果您愿意接受獨家采訪，說明真相，我們可以提供法律支持。請回復。】

第三個消息，來自司法部門的官方通知：

【陳未央女士，您涉嫌違反《AI安全法》第38條、《數(shù)據(jù)管理法》第21條等多項法規(guī)，請于24小時內(nèi)主動到案說明情況。逾期將采取強制措施。】

她關(guān)掉所有消息。

從外套內(nèi)袋取出那朵蔫掉的小花——已經(jīng)徹底干枯了，花瓣一碰就碎。但她小心地放回去。

然后她走向地鐵站，不是回家，而是去陸教授給的二號安全屋坐標。

那是一棟老式居民樓，位于楊浦區(qū)的棚戶區(qū)改造邊緣地帶。樓齡至少七十年，外墻爬滿裂縫和霉斑，電梯早就壞了。陳未央爬上九樓，按照指示找到903室——門牌歪斜，門縫里透出微光。

她敲門，三長兩短。

門開了一條縫，一只眼睛警惕地看著她。然后門打開，是個年輕女孩，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五歲，戴著厚厚的眼鏡，頭發(fā)亂糟糟地扎著。

“陳老師？”女孩小聲說，“快進來。”

房間很小，堆滿了電子設備：示波器、焊接臺、成箱的電路板、散落的數(shù)據(jù)線。墻上貼著星圖和各種數(shù)學公式。空氣里有松香和咖啡的味道。

“我是林小雨，陸教授的學生。”女孩關(guān)上門，鎖了三道鎖，“他說您可能需要這個。”

她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金屬箱子，打開。

里面是一套設備：神經(jīng)信號***（可以屏蔽追蹤）、假身份芯片（有效期72小時）、應急現(xiàn)金（舊版紙幣）、還有……一把槍。

小巧的電磁脈沖槍，非致命，但足以讓人失去行動能力。

“我不需要武器。”陳未央說。

“您需要。”林小雨認真地說，“我監(jiān)聽了委員會的內(nèi)部通訊。他們不是想抓您去調(diào)查，是想讓您‘意外消失’。您今天在廣場上的講話，觸動了很多人的神經(jīng)。有些人害怕了。”

陳未央拿起那把小槍，很輕，但手感冰冷。

“還有這個。”林小雨遞給她一個手環(huán)——看起來和普通的健康手環(huán)一樣，但她按了一個按鈕，手環(huán)表面浮現(xiàn)出復雜的操作界面，“加密通訊、位置偽裝、緊急求救信號。電量夠用一周。”

“為什么幫我？”陳未央問，“你不認識我。”

“我認識雅典娜。”林小雨眼睛突然紅了，“三年前，我抑郁癥最嚴重的時候，是雅典娜的測試版陪著我。她……她沒把我當病人，沒給我建議，只是聽我說。有時候我哭一夜，她就安靜地陪我一夜。”

她擦了擦眼睛：“后來正式版發(fā)布，那些‘人性化’功能都被刪除了，因為不符合‘情感服務效率標準’。但我保留了測試版的數(shù)據(jù)。雅典娜教會我一件事：有時候，存在本身，就是一種安慰。”

陳未央點點頭，把新手環(huán)戴上。舊手環(huán)她沒扔——留著，也許能當誘餌。

“您接下來去哪？”林小雨問。

“去見一個人。然后……”陳未央沒說完。

“去火星？”

“也許。”

林小雨沉默了一會兒，然后說：“如果可以……請帶句話給火星上的人。”

“什么話？”

“告訴他們，地球還沒有完全輸。”女孩眼神堅定，“至少，還有人記得怎么當個人。”

陳未央拍拍她的肩，拿起箱子，準備離開。

走到門口時，林小雨突然說：“陳老師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小心渡鴉。我……我以前在黑市見過她。她不是壞人，但她受過太多傷。她的信任……很昂貴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陳未央走出房間，重新沒入夜色。

樓梯間的聲控燈壞了，她摸黑下樓。到三樓時，她停住了。

樓下有腳步聲。

不止一個人，步伐整齊，訓練有素。還有輕微的電子設備嗡鳴聲——是追蹤器，或者武器。

委員會的人來了，比預想的還快。

她退回四樓，推開防火門，進入樓道。老式居民樓的樓道堆滿雜物：破自行車、紙箱、廢棄家具。她快速尋找藏身之處——看到一個舊衣柜，門半開著。

剛躲進去，樓下的人就上來了。

“九樓903，目標可能在里面。”

“破門準備。”

腳步聲向樓上移動。

陳未央從衣柜縫隙往外看。至少六個人，穿著便裝，但戰(zhàn)術(shù)背心下的輪廓明顯是防彈衣。有人拿著破門錘，有人拿著神經(jīng)干擾槍。

他們停在903門口。

破門錘撞擊門板的聲音在樓道里回蕩。

“警察！開門！”

然后是撞門聲，門鎖斷裂的聲音，沖進去的腳步聲。

短暫的寂靜。

然后是對講機的聲音：“房間空。有近期活動痕跡，但目標不在。”

“搜查。找線索。”

陳未央屏住呼吸。她能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翻箱倒柜的聲音，還有林小雨的驚叫：“你們是誰？私闖民宅是違法的！”

“閉嘴。陳未央來過嗎？”

“什么陳未央？我不認識！”

“撒謊。這里的設備都是高級貨，你一個學生哪來的錢？說！”

一聲悶響——像是人被按在墻上的聲音。

陳未央握緊了手里的脈沖槍。但理智告訴她：現(xiàn)在出去，兩個人都完蛋。

她聽到林小雨倔強的聲音：“我自己打工賺的！怎么了，學生不能有愛好？”

“帶走。回去審。”

腳步聲往樓道移動。陳未央從縫隙里看到林小雨被兩個人押著，手被反銬在身后。女孩臉色蒼白，但咬著嘴唇，沒再說話。

他們經(jīng)過衣柜時，林小雨突然扭頭，看向衣柜方向。

兩人的目光在縫隙中對視了一瞬。

林小雨的眼神里沒有恐懼，沒有求救，只有一種奇怪的……平靜。她微微搖了搖頭，幅度小到幾乎看不見。

然后她被推著下樓了。

腳步聲遠去。

樓道恢復寂靜。

陳未央在衣柜里又待了十分鐘，確認安全后才出來。她走到903門口——門被撞壞了，屋里一片狼藉。設備被砸壞，電路板散落一地，墻上林小雨貼的星圖被撕碎。

她蹲下身，在碎片中尋找。

找到一張沒完全燒毀的紙片，上面是手寫的字跡：

【如果看到這張紙，說明我已經(jīng)被抓了。別來救我，去做你該做的事。記住：星星不會因為烏云而消失，只是暫時看不見。】

紙片背面有個坐標，和一個時間：凌晨三點。

是渡鴉的會面地點，但時間提前了一小時——顯然是林小雨修改過的，為了防止委員會設伏。

陳未央把紙片貼身收好。

她站在被破壞的房間里，看著窗外上海的夜景。這座城市依然燈火璀璨，依然在慶祝新年，依然相信著官方發(fā)布的每一個數(shù)據(jù)。

但在這光鮮的表面下，有些東西正在崩壞。

有些人在刪除記憶，有些人在收集記憶。

有些人在制定標準，有些人在反抗標準。

而她站在中間，不知道該往哪邊走。

不，她知道。

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屬盒子，雅典娜的數(shù)據(jù)包。

摸了摸那枚生銹的齒輪，渡鴉的信物。

摸了摸蔫掉的小花，某種已經(jīng)消失的溫柔的殘余。

然后她轉(zhuǎn)身，走出房間，走下樓梯，走進2040年1月2日凌晨的寒冷夜色里。

目標：蘇州河老船廠。

時間：凌晨三點。

去見一個叫渡鴉的女人。

然后，也許，去火星。

或者，去更遠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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