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蹄聲碎。
官道兩旁,枯黃的野草在風中瑟瑟發抖。
姜月初騎在馬上,隨著云駁的步伐微微起伏,心情卻是難得的舒暢。
不得不說。
種蓮妖王的血肉,當真是大補之物。
雖然只是一點點,但配合著《血食功》的霸道煉化,金丹之上,第八道墨紋早已圓滿深邃。
甚至隱隱約約間,第九道墨紋的雛形,已在丹田氣海中若隱若現。
只差臨門一腳。
姜月初瞇了瞇眼,下意識地伸出舌尖,舔了舔紅唇。
目光不受控制地,再次飄向身側數丈之外。
游無疆正緊緊抱著那柄慘白長劍,整個人幾乎是貼著官道的邊緣步行。
察覺到姜月初投來的視線。
這位大唐年輕一輩的絕世天驕,身子猛地一顫。
下意識地單手捂住腰間的儲物玉佩。
“你...你想干什么?!”
看著這幅驚弓之鳥的模樣。
姜月初心中暗嘆一聲。
可惜了。
若是能再多騙個百十斤,說不準這第九道墨紋,今日便能徹底成型。
不過......
凡事過猶不及。
若是真把這妖王尸首給拆得只剩骨架,回了京城,總司那邊也不好交代。
念及此。
姜月初收回那令游無疆心驚膽戰的目光,淡淡道:“游大人誤會了。”
“我只是想提醒你,前方風沙大,把衣領緊一緊。”
聽到這話。
游無疆明顯松了一口氣,緊繃的肩膀這才垮了下來。
只要不要肉,你說什么都對。
出了汴州地界,一路向西。
原本還能見到些許綠意的景色,隨著深入河南腹地,徹底變了模樣。
入目所及。
河床早已干涸,只剩下龜裂的淤泥和幾具風干的魚骨。
路旁的樹木光禿禿的。
別說是樹葉,便是連樹皮,都被人扒了個干干凈凈。
只剩下慘白的樹干,直愣愣地戳向灰蒙蒙的天空。
官道兩側,幾具倒斃的餓殍還沒來得及腐爛,就被野狗啃食得只剩下白骨。
“這河南道的災情,竟已嚴重至此......”
游無疆看著眼前的景象,原本因為護住了妖尸而有些放松的神情,逐漸凝固。
雖早就聽聞河南大旱,但這般赤地千里的慘狀,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。
姜月初默默地拉了拉衣領,遮住了口鼻,并未接話。
天災**,本就如此。
哪怕是種蓮觀山,能搬山填海,卻也變不出萬石糧食。
與其在這悲天憫人,不如多殺幾頭妖魔來得實在。
正走著。
“吼——!!!”
一聲妖嘯,自遠處而來。
姜月初與游無疆對視一眼。
幾乎是下意識的。
游無疆右手已然搭在了背后那柄慘白長劍的劍柄之上。
剛想開口。
卻見身旁那道玄色身影,已然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。
“駕!!!”
云駁早已通靈,無需多言,四蹄猛地發力,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。
煙塵滾滾。
游無疆愣了一下,看著那一騎絕塵的背影,才反應過來。
“哎!等等我!”
他暗罵一聲,雙腳真氣灌注。
身形一晃,化作一道金色流光,緊追而去。
...
轟——!
一塊巨石被狠狠撞碎。
碎石飛濺中,幾道身著黑色赤紋的鎮魔衛,重重摔在地上,口吐鮮血,眼看是不活了。
而在那亂石中央。
兩頭體型碩大的黑毛惡犬,正一前一后,呈夾擊之勢,圍獵著剩下之人。
這兩頭畜生生得極為怪異。
通體滑膩的黑毛,四肢粗壯有力,最滲人的,是那張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。
人群正中。
一名身著白色錦袍的年輕女子,格外醒目。
白袍巡察。
鎮魔司中,銀袍之下,便是白袍。
“呼......呼......”
紀疏雨拄著長劍,單膝跪地。
身上的白袍,此刻已看不出原本顏色。
她抬起頭,盯著前方兩道緩緩逼近的黑影,眼中滿是苦澀。
兩頭點墨大妖......
若是一對一,憑借自己點墨中境的實力,尚有一搏之力,甚至能將其斬殺。
可一對二......
這兩頭畜生配合無間,狡詐異常。
兩頭黑犬妖并未急著進攻,伸出肥碩修長的紫紅舌頭,舔了舔濕漉漉的鼻子。
貪婪的目光,肆無忌憚地在那白袍女子曼妙的身軀上游走。
左側那頭體型稍小的犬妖,忽然開口。
“大哥......這娘們腿長,我想騎。”
右側的犬妖悶哼一聲,語氣不屑。
“出息!咱們是妖,是要吃肉喝血的!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正經事?”
小黑犬有些委屈:“大哥,你就讓我騎一回唄,平日里那些村婦太不經折騰,還沒騎兩下就斷氣了。”
“這可是個修行的娘們,身子骨結實,肯定耐騎。”
大黑犬有些不耐煩,剛想呵斥。
卻見那小黑犬眼珠子一轉,嘿嘿一笑。
“要不這樣。”
“等你結束了......再換我來?”
大惡犬愣了一下,歪著那顆碩大的狗頭,似乎是在認真思考。
片刻后。
它裂開大嘴,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獰笑。
“算你有些良心......行,那就這么定了,老子先來!”
聽著這兩頭畜生那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。
紀疏雨只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,心中的羞憤,竟是讓原本蒼白的臉色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紅。
“無恥孽畜!”
身旁的一眾鎮魔衛,更是目眥欲裂。
“護住紀大人!”
一名斷了左臂的校尉嘶吼一聲。
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,他猛地從地上彈起,單手握刀,猛然向前爆沖。
“殺——!!!”
剩下的幾人,亦是紅著眼,拖著殘軀,如飛蛾撲火般沖向那兩頭惡犬。
面對這臨死反撲。
大黑犬眼中閃過一絲輕蔑。
“不知死活。”
嗡——
兩頭惡犬背后之處,靈印幾乎同時亮起。
一青一紅。
呼——!!!
平地起風。
風中夾雜著無數細若游絲的黑色煞氣。
沖在最前方的校尉,剛一接觸這股腥風,身形猛地一僵。
原本決絕的眼神,瞬間變得呆滯空洞。
這腥風不傷肉身,專吹神魂。
一旦入體,輕則神智昏沉,重則魂飛魄散。
緊接著。
嘩啦啦——
天空中并未有烏云,卻憑空落下了一陣細密的血雨。
雨滴落在皮膚上,發出滋滋聲響。
那些原本還在強撐著沖鋒的鎮魔衛,只覺渾身力氣隨著這雨水迅速流逝。
筋骨酥軟,力氣潰散。
幾道身影接連倒地,手中的兵刃哐當落地,再也握不住分毫。
只能像爛泥一般癱軟在地,眼睜睜看著那兩頭惡犬跨過自個兒的身軀。
腥風亂神,血雨蝕骨。
這兩頭犬妖乃是一母同胞,心意相通。
正是憑借這般詭異狠毒的手段,哪怕是點墨圓滿的高手,若是著了道,也得飲恨當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