廣智大師未料到空明竟已心狠手辣到弒師的地步,硬生生接了他一掌。他本想手下留情,卻不想空明出手毒辣,招招致命,更沒想到他的妖力如此強悍!
空明更是趁機布下結界,斷了廣智大師的出路。
“師父,徒兒送你去和大師兄團聚——”空明勾起嘴角,伸展雙臂,祭出妖魂,以無比強悍的力量撲向廣智——
千鈞一發之際,廣智大師自毀元靈,以三魂七魄設下佛門秘技“畫地為牢”,將空明封進畫中!又坐化肉身為菩提珠,一同入畫,鎮壓空明。
之后,菩提珠金光大綻,法陣隨之啟動,整個院子便隱沒在了陣法中。
“原來這就是空明的來歷。”林瑤又問,“可是大師,那黑衣人又是誰?為什么要找這幅封印著空明的畫呢?”
廣智大師搖了搖頭:“老衲并不清楚這黑衣人的來歷。百年來,空明在畫中,被妖力反噬毀了心,妖力大不如前,而菩提修心。
那日,黑衣人打開了畫卷,揭開了封印,空明便逃了出來。兩人為了爭奪菩提珠大打出手,不料菩提珠不慎落到了地上。
菩提落地即生根,最終兩人誰也沒得到。之后那黑衣人又設下一個陣法,如結界一般將這座院子與外界隔斷了,是以后來之事,老衲便不得而知了。”
“看來那妖人真是有病。”
“有大病。”宴無憂雙手往后一撐,“他一開始可能并不知道空明的存在。或許當年在法陣啟動,整座院子消失在金光中時,大師坐化為舍利子藏在這片山里的傳說便開始了……”
林瑤點了點頭:“所以妖人為了修心,利用寶圖帶著袁三郎等人來到這里,千方百計解開了這里的法陣,想要大師的菩提珠。卻不料放出了空明。而空明妖心受損,也需要菩提珠,兩人因此大打出手,結果菩提珠落地生根,誰都得不到。
既然兩人后來能夠狼狽為奸,想來是有共同的利益目標。應該就是桃桃!”
宴無憂卻目光陡然變冷:“不,他們第一個目標是無心。”
黑衣人進不了玉京閣,所以找到了毫不知情的白少言,把這幅畫送到了無心手上。再利用空明出畫奪取無心的心,事成之后悄然離去,神不知鬼不覺,最后只留下那幅少了空明的畫在案發現場。
若非白少言看過那幅畫,根本沒人會發現畫中少了一個人!
可是,黑衣人為什么會說無心的心本來就是他的呢?哼,邪不勝正,真相總會大白,黑衣人,空明,你們等著!
宴無憂收回神思,他端坐好看向廣智大師:“大師,可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?”
廣智大師搖了搖頭,平靜道:“出家人早已斬斷紅塵,六根清凈無欲無求。”
“那么,晚輩便助大師往生吧。”
“有勞小友。”
宴無憂雙手合十,口中念念有詞,不消片刻,廣智大師便化為點點金色光點,逐漸消散不見。而后,整座院子還有菩提樹亦如浮生一夢般,化為沙粒也消散不見了。
兩重法陣隨之消失,呈現在三人面前的便是那片掛著干尸的樹林。
林瑤看著這些尸體,冷然道:“看來我們都想錯了,這子母元嬰蠱并不是那妖人所為,而是空明看到了一尸兩命的麗娘,于是故技重施修煉妖法。所以他一直寄居在黑衣人體內,共同享用子蠱的供養。”
宴無憂點了點頭,定定道:“不管是黑衣妖人還是空明妖僧,總有一天都會伏誅。走吧,先回客棧。”
“法師說的在理,不過這些尸體總該入土為安,是不是要去官府通告一聲?”
“這是自然。會有人替我們去報案的,放心吧。”宴無憂道。
三人最后再回望這片林子,并沒有如釋重負之感。貪婪生妄念,妄念造業障。因果循環,報應不爽。也不知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,又有多少無辜生命被殘害。
回去的路上,林瑤望向王川:“王公子是來河西探親嗎?”
王川有些訕訕,支支吾吾:“也不是。就是,就是跟家里,鬧了點矛盾……”
林瑤心道:原來是離家出走。
她本不欲再追問下去,王川自己倒是又拾起了話頭:“我在酒樓遇到了一伙頗有俠氣之人,他們自稱是江湖游俠,講了很多新奇又有趣的事,讓我好生向往,便跟他們結伴同行,一路到了這里。”
“那便祝王公子此行平安順當。”
回到客棧,幾人各自回房歇息。宴無憂打開窗子,吹了幾聲頗有節奏的哨聲,不多時,一只雀鷹便落在窗欞上。這雀鷹甚是漂亮,紅褐色的羽毛富有光澤,腹部還有雅致的橫斑,體型不大,身板卻很是優雅,一雙精明的小眼頗有幾分高傲。
這是宴無憂養的雀鷹,名喚“飛飛”,成了精一般的有靈性!它粘人得很,宴無憂在哪,它便去哪,若無召喚,它就在方圓百里之內自由活動,隨時等待主人的“寵信”。
宴無憂將一張小紙條塞進小竹筒中,縛到飛飛腳上,而后溫柔地順了順它的羽毛,輕聲道:“去吧。”
第二日,宴無憂一打開房門,跟一顆探進來的腦袋差點碰上!
“王老弟干啥呢?小爺差點一拳砸你臉上!”
王川連忙閃身進到房里,悄聲道:“宴兄,實在是遇到麻煩了……”
宴無憂斜靠在門上,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:“被騙了?”
王川驚得微張著嘴,訕訕道:“原來道兄早就知道了。也怪我涉世未深,不知人心險惡,竟沒看出來那伙江湖人是騙子!今日一早我去找他們,發現他們屋內空無一人。再回房,發現我的包袱細軟都不見了。肯定是昨夜我被妖物勾走之后,他們趁機潛入我的房內,將我的錢財席卷一空!”
“王老弟的眼神里,透露出一種清澈的單純。吃一塹長一智,也是好事。”
“我現在身無分文,所以……”
宴無憂兩手一攤:“好巧,我也身無分文。”
“啊?這可如何是好?”
宴無憂拍了拍王川的肩頭,微微一笑:“沒事,師妹她富得很!”
王川聞言,初時喜出望外,揚起嘴角笑意溢滿了眼眶,霎時又羞愧難當,咬著下唇微垂眸皺起了眉頭,最后坦然接受,抿緊了小嘴點了點頭。
林瑤打開房門,一眼便看到宴無憂和王川正一左一右杵在自己的房門外,嚇了一跳。
“師兄,王公子,你們在等我?”
兩人默契地點點頭。
“可用過膳了?”
兩人又默契地搖搖頭。
“那便一道吧。”
兩人狠狠地點了點頭,乖巧地跟在林瑤身后下樓去。
宴無憂顧自埋頭吃飯,王川拼命朝他使眼色。
“王公子眼睛不舒服?”
“沒有沒有,那個,那個……”
宴無憂放下筷子:“那伙人卷了他的錢財,丟下他跑了。王老弟現下身無分文,師妹,你看……”
“你還離家出走嗎?”林瑤有些好氣。
王川垂眸,宛若一位做錯了事情的學子:“錢都沒了,自然是要回家了。”
“那便跟我們一道回去吧。”林瑤說著取下荷包,數了數里面的五銖,“這些錢應該夠我們用一陣子,但是到丘城之后,可能就有些拮據了。為防萬一,最好在丘城掙些錢。”
王川松了口氣,這次也算因禍得福,可以和小仙女結伴同行了!
于是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。
日落之前,三人到了丘城,往茶攤上一坐。
“小哥,跟你打聽個事。若想掙點現錢,上哪找活去?”王川拉住了小二。
小二打量了三人幾眼,諂笑道:“公子莫不是在開玩笑?您這細皮嫩肉的,掙啥錢?”
“實不相瞞,我們幾個遇上了小賊,被偷了錢袋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小二邊說邊偷偷瞄向林瑤,眼神閃爍:“若是會些吹拉彈唱的,長袖善舞的,城內滿春閣倒是個好去處。”
“滿春閣?”
“可別說兩位公子沒去過這等館閣。”小二訕笑著,“也沒什么大不了的,不過就是聽曲消遣的地。這滿春閣里聽曲,價錢不菲,是以酬勞也豐厚。”
末了,小二壓低聲音比劃著:“來錢快,還多。”說完,小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。
三人齊齊雙手托腮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“我可能長袖不擅舞。”
王川急得面色通紅:“滿春閣那般地方,擅舞也不能讓沈三小姐去啊!王某寧可去討飯,也不能讓沈小姐以身犯險。”
宴無憂抓了抓后頸的頭發,心道:討飯也是門技術活,競爭激烈得很!就你這小身板,還沒到人家門口,就被叫花子轟走了。
林瑤有一絲動容,看著王川一臉認真面紅耳赤的模樣,輕柔笑道:“倒也不必如此凄慘。師兄擅琴,王公子呢?”
王川很是謙虛:“能奏笛,但算不上精通。”
“那正好可以跟師兄合奏一曲,就這么定了!”
定了?宴無憂滿臉疑惑:不問問我的意思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