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密通道藏在廢棄集裝箱的夾層里,入口隱蔽得幾乎與箱體融為一體,推開厚重的鐵皮門時,還帶著鐵銹摩擦的刺耳聲響。陳可念攥著莫晚玲的手,將她拽進通道內,反手重重關上鐵門,隔絕了外面的槍聲與血腥氣,只留下通道壁上應急燈微弱的綠光,勉強照亮前路。
通道狹窄而幽深,地面凹凸不平,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與鐵銹味,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。陳可念的傷口還在流血,黑色休閑裝的后背早已被鮮血浸透,順著衣擺滴落在地,在綠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,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般,腳步依舊沉穩,只是握著莫晚玲的手,力道越來越緊,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掌控欲,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。
莫晚玲被他拽著往前走,心里五味雜陳。掌心傳來他的溫度,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,讓她既心慌又動容——剛才在碼頭,他明明自身難保,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開槍救了她,甚至不顧傷口,帶著她拼命逃跑,這份保護,讓她徹底亂了心神,也讓她對自己的身份與立場,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動搖。
“你受傷了,流了很多血,先停下來處理一下吧。”莫晚玲終究還是沒忍住,輕聲開口,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擔憂,“再這樣跑下去,傷口會感染,會出大事的。”
陳可念腳步一頓,轉頭看向她,應急燈的綠光落在他臉上,勾勒出冷硬的側臉線條,眼底的銳利褪去幾分,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,語氣卻依舊冰冷:“不用你管,先離開這里再說,天鷹幫的人說不定會追過來,這里不安全。”
“可你的傷口……”莫晚玲還想勸說,卻被陳可念打斷。
“我說了,不用你管!”他的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,卻沒有甩開她的手,反而攥得更緊,轉身繼續往前走,只是腳步比剛才慢了幾分,顯然傷口的疼痛已經讓他有些支撐不住。
莫晚玲看著他倔強的背影,心里又氣又疼。氣他的固執,氣他的冷漠,可更多的是心疼——他明明活得那么累,身邊全是算計與危險,卻還要故作堅強,獨自扛下所有,連受傷了都不肯示弱。
通道走了大概十幾分鐘,終于到了盡頭,推開另一扇鐵皮門,外面是一片荒涼的海邊灘涂,月光灑在海面上,泛著粼粼波光,海風卷著咸濕的涼意,吹得人清醒了幾分。不遠處停著一艘小型快艇,正是陳可念早就準備好的應急退路。
“上船。”陳可念松開莫晚玲的手,率先朝著快艇走去,腳步有些踉蹌,后背的傷口被海風一吹,疼得他眉頭緊鎖,卻還是強忍著,沒有露出絲毫脆弱。
莫晚玲看著他的背影,心里的愧疚越來越深。她拿出手機,屏幕上還停留在發送信號的界面,指尖懸在上面,卻始終按不下去——如果她現在發送信號,周正的人很快就能追過來,抓住陳可念,完成任務,可她看著陳可念渾身是血、獨自支撐的樣子,根本狠不下心。
最終,她還是收起了手機,快步跟上陳可念的腳步,踏上了快艇。
陳可念發動快艇,引擎發出轟鳴的聲響,快艇劃破海面,朝著遠處的小島駛去——正是上次他帶她藏身的秘密據點,那里偏僻隱蔽,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快艇在海面上疾馳,海風卷著浪花,打在身上冰涼刺骨。陳可念坐在駕駛座上,背對著莫晚玲,后背的傷口還在流血,鮮血順著座椅往下滴,落在甲板上,與浪花混合在一起,很快就被沖刷干凈,卻還是讓莫晚玲看得心驚肉跳。
“你別動,我幫你處理傷口。”莫晚玲再也忍不住,快步走到他身邊,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,“你的傷口很深,必須盡快止血消毒,不然會感染發炎,甚至會危及生命,我不能看著你出事。”
陳可念轉頭看了她一眼,眼底閃過一絲驚訝,隨即又恢復了冰冷,語氣冷淡:“不用你假好心,我自己能處理。”
“你自己怎么處理?后背的傷夠得到嗎?難道要任由它流血?”莫晚玲皺起眉頭,語氣帶著幾分憤怒,“陳可念,你別這么固執行不行?就算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,也別連累我,要是你死了,我一個人在這荒島上,怎么回去?”
她故意找了個借口,掩飾自己的擔憂,語氣帶著幾分蠻橫,卻讓陳可念無法反駁。
陳可念沉默了幾秒,終究還是點了點頭,放緩了快艇的速度,靠在座椅上,語氣平淡:“隨便你。”
莫晚玲立刻從快艇的儲物箱里翻出急救箱——里面有止血藥、消毒水、紗布、繃帶,都是陳可念提前準備好的,顯然是早就習慣了受傷。她打開急救箱,拿出消毒水和棉簽,深吸一口氣,小心翼翼地走到陳可念身后,輕輕撩起他的衣服。
傷口很深,刀痕猙獰,鮮血還在不斷往外滲,邊緣的皮肉翻卷著,觸目驚心,看得莫晚玲心里一緊,指尖都忍不住顫抖起來。她強壓下心里的不適,蘸取消毒水,輕輕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跡,動作盡量輕柔,生怕弄疼他。
消毒水碰到傷口的瞬間,陳可念的身體猛地一顫,后背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,眉頭緊緊皺起,牙關緊咬,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,只是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,顯然是疼到了極致。
“忍一下,很快就好。”莫晚玲的聲音放得很輕,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心疼,動作也更加輕柔,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最深處,一點點擦拭干凈血跡,然后撒上止血藥,用紗布緊緊裹住傷口,最后用繃帶纏好,動作熟練而細致——在警隊訓練時,她學過急救處理,沒想到竟然會用在自己要逮捕的對象身上。
處理完傷口,莫晚玲收起急救箱,看著陳可念后背的繃帶,心里的愧疚越來越深。她拿出紙巾,遞到陳可念面前,語氣平淡:“擦擦汗吧。”
陳可念沒有回頭,接過紙巾,隨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,然后將紙巾扔在甲板上,語氣依舊冰冷:“謝謝。”
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“謝謝”,聲音很輕,卻帶著幾分真誠,讓莫晚玲心里一顫,抬頭看向他的背影,心里五味雜陳。
快艇繼續朝著小島駛去,海面上恢復了寂靜,只有引擎的轟鳴聲和浪花拍打船身的聲音。兩人都沒有說話,氣氛壓抑而微妙,彼此的心事,都藏在沉默里,不肯輕易表露。
莫晚玲靠在船舷上,看著海面倒映的月光,心里暗暗糾結——她是警察,陳可是罪犯,他們之間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,她應該盡快完成任務,將他繩之以法,給姐姐報仇,給南城百姓一個交代。可經過這幾次的生死交鋒,經過他一次次的保護,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面對他,越來越無法狠下心來逮捕他。
她甚至開始懷疑,自己對陳可念的感情,到底是感激,是同情,還是早已超出了界限,變成了不該有的心動?
而陳可念坐在駕駛座上,眼神看著前方的海面,眼底卻滿是復雜的情緒。他早就懷疑莫晚玲的身份,從她進昭衍的第一天起,他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,她的眼神太過銳利,她的反應太過迅速,根本不像一個普通的落魄富家女。
碼頭交易時,他看到她偷偷摸手機,看到她領口別致的紐扣,就更加確定,她的身份絕對不一般,很可能是條子派來的臥底。他本來想拆穿她,卻沒想到天鷹幫突然偷襲,打亂了他的計劃,更沒想到,在他最危險的時候,她會毫不猶豫地提醒他,甚至還被天鷹幫的人追殺。
那一刻,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——必須保護她,不能讓她出事。哪怕她是臥底,哪怕她是來抓他的,他也不能讓她死在天鷹幫的手里。
他自己都不知道,這份保護欲,是源于對她的好奇,是源于她一次次打破他的預期,還是早已在不知不覺中,對這個看似柔弱、實則堅韌的女人,動了不該動的心思。
警與黑,天生對立,他們之間,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禁忌之戀,一旦動情,就是萬劫不復。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,她也一樣,早已在一次次的生死糾纏中,徹底陷入了這場無法回頭的深淵。
快艇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,終于抵達了小島。陳可念將快艇停靠在岸邊,率先跳下船,腳步依舊有些踉蹌,卻還是強撐著,轉身想要扶莫晚玲下來。
莫晚玲看著他伸出的手,掌心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,猶豫了幾秒,終究還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。他的手很有力,掌心溫暖,握住她的瞬間,讓她心里莫名的安心。
兩人并肩朝著島上的別墅走去,月光灑在他們身上,將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長,緊緊依偎在一起,像是一對相依為命的戀人,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,這份依偎,藏著多少無奈,多少掙扎,多少注定無法言說的心事。
回到別墅,陳可念脫下沾滿鮮血的外套,扔在沙發上,露出纏著繃帶的后背。傷口雖然已經止血,但還是隱隱作痛,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,靠在沙發上,閉上眼,疲憊地揉了揉眉心。
莫晚玲走進廚房,燒了一壺熱水,泡了一杯紅糖姜茶,端到陳可念面前,語氣平淡:“喝點吧,暖暖身子,海上風大,別著涼了。”
陳可念睜開眼,看著她遞過來的姜茶,眼底閃過一絲驚訝,隨即接過杯子,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,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,讓他緊繃的神經,稍微放松了幾分。
“你為什么要救我?”陳可念喝了一口姜茶,語氣平淡地開口,眼神深邃地看著莫晚玲,帶著幾分探究,“你明明知道,我是罪犯,你很可能是條子派來的臥底,你應該盼著我死,盼著我被天鷹幫的人殺了,這樣你就能輕松完成任務,不是嗎?”
莫晚玲的心一緊,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。她避開他的目光,語氣帶著幾分慌亂:“我……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,之前在酒會,你護著我,深夜送我回家,這次你又帶著我逃跑,我救你,只是為了還你的人情,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“只是為了還人情?”陳可念挑眉,語氣帶著幾分嘲諷,幾分不相信,“莫晚玲,你不用騙我,也不用騙你自己。你的眼神騙不了人,你對我,早就不是單純的人情那么簡單了,對不對?”
莫晚玲的心跳瞬間加速,連忙反駁:“不是!你別胡說!我是警察,你是罪犯,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別的意思,我救你,只是出于道義,只是不想看著你死在天鷹幫那種人的手里,等我安全回去了,我還是會逮捕你,完成我的任務!”
她的語氣很堅定,像是在說服陳可念,更像是在說服自己。可她的眼神卻很慌亂,不敢直視陳可念的目光,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。
陳可念看著她慌亂的樣子,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,語氣帶著幾分沙啞:“莫晚玲,你不用這么緊張,我不會拆穿你,也不會傷害你。我知道,你有你的職責,你有你的信仰,你必須逮捕我,給你姐姐報仇,給南城百姓一個交代。這些,我都懂。”
他頓了頓,眼神變得深邃而認真,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深情:“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,控制不住對你動心,控制不住想要保護你。哪怕我們之間是對立的,哪怕我們之間注定沒有結果,哪怕最后我會栽在你手里,我也不后悔認識你,不后悔對你動心。”
他的話,一字一句,像是重錘,狠狠砸在莫晚玲的心上,讓她再也偽裝不下去。眼淚順著臉頰滑落,混合著委屈、掙扎、愧疚,還有一絲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心動,再也忍不住,放聲哭了出來。
“陳可念,你為什么要這樣?為什么要讓我動心?為什么要讓我這么為難?”莫晚玲哭著說道,語氣帶著幾分崩潰,“我是警察,你是罪犯,我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,隔著正義與邪惡的對立,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!我不能對不起我的警徽,不能對不起我的姐姐,不能對不起那些被黑道傷害過的人!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,控制不住心疼你,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,我到底該怎么辦?”
陳可念看著她崩潰大哭的樣子,心里一疼,起身走到她身邊,輕輕將她擁入懷中,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,語氣溫柔地安慰:“別哭了,我知道你很難,我不逼你,也不要求你做什么選擇。只要你平安,只要你沒事,就好。哪怕最后,是你親手逮捕我,哪怕最后,我會在牢里度過余生,我也心甘情愿。”
他的懷抱很溫暖,很有安全感,讓莫晚玲忍不住靠在他懷里,放聲大哭,將所有的委屈、掙扎、愧疚,都發泄出來。她知道,這份擁抱,是禁忌的,是錯誤的,是違背她的信仰的,可她卻舍不得推開他,只想暫時沉溺在這份溫暖里,暫時忘記自己的身份,忘記自己的職責,忘記所有的煩惱與痛苦。
別墅里,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,照亮了相擁的兩人,彼此的心跳交織在一起,彼此的心事,都藏在眼淚里,藏在沉默里,藏在這份注定沒有結果的禁忌深情里。
這場關于黑焰與玫瑰的糾纏,這場關于正義與愛情的博弈,早已在一次次的生死交鋒中,徹底改變了方向。他們都知道,這條路很難走,很可能會萬劫不復,可他們卻都控制不住自己,一步步朝著對方靠近,一步步陷入這場無法回頭的深淵,再也無法自拔。
而他們不知道的是,碼頭的混亂結束后,周正帶著支隊的人趕到現場,只看到滿地的尸體、血跡,還有被遺棄的現金和集裝箱,陳可念、莫晚玲,還有交易雙方的核心人員,都不見了蹤影。
周正看著混亂的現場,心里焦急萬分,立刻下令:“立刻排查附近海域,搜索所有小島和隱蔽據點,一定要找到莫晚玲,一定要抓住陳可念和交易團伙!活要見人,死要見尸!”
一場更大的追捕,即將開始,而藏在小島上的兩人,還沉浸在彼此的溫暖里,絲毫沒有察覺,危險,正在一步步靠近。他們的禁忌之戀,他們的生死博弈,才剛剛進入最艱難、最危險的階段,未來等待他們的,到底是萬劫不復,還是一線生機?無人知曉,只能在黑暗中,彼此依偎,一步步往前走,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,也絕不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