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!姐姐我不是故意的!”蘇沐沐趴在地上,哭得梨花帶雨,眼里卻閃著惡毒的光,“這詩稿……都臟了……”
眾人驚呼,顧昀之怒吼著要去扶蘇紫影,卻見她站在原地沒動,低頭看著那片被墨污的詩稿,臉上竟沒什么怒氣,反而抬手拿起筆,在污痕最濃重的地方輕輕勾勒起來。
她的動作極快,手腕翻飛間,墨污竟被她畫成了一枝橫斜的墨梅,枝干蒼勁,花瓣點點,恰好遮住污痕,反而讓整首詩多了幾分“梅月同輝”的意境。更絕的是,她在梅枝旁添了一行小字:“墨染何妨?清氣自存。”
“妙哉!”一位老儒撫掌大笑,“污了詩稿,反成佳話!蘇小姐這才情,當真是千古難見!”
蘇沐沐看著這一幕,哭聲戛然而止,臉色慘白如紙。
蕭徹在一旁靜靜看著,將蘇紫影眼底那抹不動聲色的銳利盡收眼底。
他端起茶杯,掩去唇角的弧度——這朵紅玫瑰,不僅帶刺,還會在絕境中開出更艷的花。有意思,實在有意思。
最終,評判結果毫無懸念。當管事捧著那匹傳說中的鮫紗走向蘇紫影時,月光恰好從窗縫溜進來,落在紗料上。
剎那間,無色的鮫紗仿佛被注入了靈魂,七彩光暈流轉不定,赤如霞,橙如橘,黃如蜜,綠如翠,青如黛,藍如海,紫如煙,隨著眾人的目光移動,竟像活過來一般,美得讓人忘乎所以。
蘇紫影抬手接過,將鮫紗搭在臂彎。
紅衣如火,彩紗如幻,她站在燭火與月光交織處,明明是人間景象,卻美得像九天仙宮的畫。
“這鮫紗,終究是不及你萬分之一。”顧昀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蘇紫影笑了笑,沒說話,轉身往外走。經過蕭徹身邊時,她終于抬眼看了他一下,那眼神依舊漫不經心,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。
蕭徹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艙外,指尖在茶杯沿上摩挲良久,才對身后的太監低聲道:“查清楚,鎮國公府何時送她入宮。”
這朵花,他要了。
馬車上剛坐定,外面傳來喧嘩,藩國王子帶著隨從闖了進來,一眼就鎖定了蘇紫影,大步上前,操著生硬的漢話道:“美人,我找了你好久!跟我回汗國,我封你做王妃,整個汗國的財寶都給你!”
這話直白又霸道,引得眾人嘩然。顧昀之瞬間擋在蘇紫影身前,冷聲道:“王子請自重,!”
“藩國王子蠻橫道,“我有的是誠意!”
蘇紫影終于抬眼,看向藩國王子,唇角勾起一抹嘲諷:“王妃?你那汗國的風沙,能養得了我這嬌花
她的聲音清潤又帶著鋒芒,像淬了冰的蜜糖。
藩國王子被蘇紫影那番話堵得臉色漲紅,卻更認定這朵帶刺的花合他心意,粗聲道:“嬌花?
本王子的汗國有的是甘泉,定能把你養得更嬌艷!”說罷,竟不顧旁人目光,大步上前就想去抓蘇紫影的手腕,“跟我走!”
“放肆!”顧昀之早有防備,側身擋在蘇紫影身前,抬手格開藩國王子的手,“王子請放尊重!紫影是鎮國公府的嫡女,豈容你如此輕薄?”
藩國王子本就因詩會輸給蘇紫影憋著氣,此刻被顧昀之阻攔,怒火更盛,一把推開他:“你算什么東西?也敢攔本王子?”他身后的隨從立刻圍上來,氣勢洶洶地瞪著顧昀之。
顧昀之雖年少,卻也有世家子弟的傲骨,站穩身子冷笑道:“兒時玩伴現在的好友,自然有資格攔你。”
藩國王子蠻不講理,再次伸手去抓蘇紫影,“美人,別敬酒不吃吃罰酒!”
蘇紫影眼底寒光一閃,正要側身避開,卻見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近前。
蕭徹負手而立,雖未穿龍袍,可那雙眼掃過來時,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壓,讓喧鬧的街道瞬間安靜。
他沒看藩國王子,只淡淡瞥了眼那只伸向蘇紫影的手,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:“在大靖的地界上,強搶民女,不合規矩吧?”
藩國王子轉頭看清來人,先是一愣——這人雖著常服,可眉宇間的氣度絕非尋常權貴。
他剛想發作,卻被身后的隨從悄悄拽了拽衣袖,附耳低語了幾句。
藩國王子臉色微變,雖不知對方具體身份,卻也意識到不好惹,訕訕收回手,強撐道:“本王子只是……只是想請這位小姐去汗國做客。”
“她若不愿,便是強請。”蕭徹的目光落在蘇紫影身上,見她紅衣微揚,正抬眼望過來,那雙眼里沒有驚慌,反倒帶著幾分看戲的玩味,心頭莫名一動,語氣卻依舊平淡,“大靖是禮儀之邦,卻也容不得外人在此放肆。”
這話里的分量極重,藩國王子再蠻橫,也不敢在異國他鄉與一位身份不明卻氣場懾人的權貴硬碰硬,只能狠狠瞪了顧昀之一眼,撂下句“走著瞧”,帶著隨從悻悻離去。
一場鬧劇平息,對蕭徹道謝后,顧昀之,轉身看向蘇紫影:“你沒事吧?”
“沒事。”蘇紫影搖搖頭,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蕭徹,見他已轉身往回走,背影挺拔如松,心里冷哼一聲——這皇帝,倒是會做好人。
蕭徹端起早已涼透的茶,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。方才藩國王子伸手時,他竟莫名生出幾分不耐,那瞬間的沖動,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。
他抬眼望向蘇紫影的方向,見她正低頭與顧昀之說著什么,側臉在燭火下明艷得晃眼,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像根羽毛,輕輕搔在他心上。
坤澤宮偏殿內,瓷器碎裂的脆響此起彼伏,濺起的瓷片劃過空氣,在地上鋪了一層狼藉。
婉貴妃猛地將手中的玉如意摜在地上,上好的羊脂白玉瞬間四分五裂。她本是端坐在鏡前試新制的珠釵,聽聞皇帝竟提前結束游船,獨自回宮,連句安撫的話都沒留,那股子被冷落的怨懟瞬間燒紅了眼。
“廢物!都是廢物!”她尖聲嘶吼,指甲死死掐進掌心,清麗的臉上滿是扭曲的猙獰,哪還有半分平日的溫婉?“陛下到底在外面見了什么人?竟連本宮都拋在腦后!”
旁邊伺候的宮女嚇得跪倒一片,頭埋得低低的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誰都知道,這位婉貴妃看著是朵無害的小白花,發起狠來比誰都毒。前幾日有個小太監不小心打碎了她的茶盞,直接杖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