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駭然回頭,只見月光與燈火交織處,寧襄王秦九塵不知何時已負手立于房門之下。
他依舊穿著月白常服,外罩玄色披風,俊美無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唯有一雙鳳眸深邃如寒夜星空,掃視過來時,帶著天生的威儀與壓迫感。
他緩步走來,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。
慵然地在主位落座,手臂隨意搭在圈椅扶手上。
云念心頭一跳。
比起之前晦暗的光線,此刻燈火通明,他通身的威壓更是無所遁形,凜然迫人。
她立刻面露惶惶然,垂下頭去,努力減少存在感。
他目光似是不經意地在云念低垂的發頂稍有凝滯,隨即淡淡地落在臉色煞白的秦森堯身上。
只這一眼,秦森堯便覺得雙膝一軟,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“父、父親……您怎么這么晚過來了?是否……叨擾到您歇息?”
秦佳雪見到秦九塵,亦是怕得厲害,但她自恃養女身份,又覺委屈,當即嗚咽出聲,淚落得更兇。
“父親……您要為女兒做主啊!女兒今夜,平白受了這天大的羞辱……”
她哭得凄楚,仿佛真是依賴父親的柔弱女兒。
云念汗顏。
秦九塵不過比她和秦森堯年長十歲,這聲“父親”叫得,倒像真有父女深情一般。
秦佳雪啜泣著,斷斷續續地將事情又說了一遍。
自然,重點全在強調自己的無辜與云念的可疑之上。
“父親,女兒看,分明就是云念在其中搗鬼。而且她至今也拿不出人證,證明她方才的去處,分明就是心中有鬼,說謊欺瞞。”
秦九塵一直面無表情地聽著,修長的手指覆在圈椅的扶手上,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。
秦森堯低垂著頭,恨不得將腦袋埋進地里,生怕與座上那位對視。
云念也同樣低著頭,心中明鏡似的。
此刻,絕非是多嘴的時候。
然而,秦佳雪自認為與眾不同,依舊在委屈地控訴:“父親,女兒清白險些被毀,如今真兇逍遙,您一定要明察啊。”
秦九塵目光幽幽,緩慢轉向那個低眉順眼的少女,聲音聽不出喜怒:“云姑娘,你來說說看?”
云念一怔。
隨即抬起臉時,面上已露出比秦佳雪更加委屈的神情,眼圈微微泛紅,哽咽道:“王爺,我剛剛不過是……”
她說到這里,恰到好處地停頓。
貝齒輕輕咬了下唇瓣,仿佛在艱難地思考如何措辭。
她鼓起勇氣與他對視,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匯。
只一瞬,云念便覺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。
他那雙深邃的鳳眸里,的確帶著審視與懷疑,冰冷得讓她心驚。
她似受驚的小白兔,慌亂地重新低下頭,聲音細弱:“我剛剛真的一直在佛殿禮佛,祈求家宅安寧,什么地方都沒有去……你們不信,我、我也沒辦法。”
她似乎有些倔強地撇過頭,帶著一種不被信任的難過,補充道,“這個男人,我更是從不認識。”
秦九塵依然不動聲色,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情緒,仿佛一尊沒有喜怒的玉雕。
他越是沉默,周遭的空氣便越是凝滯。
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半餉,秦九塵才幽幽喚了聲:“辰沙。”
侍立在他身后的侍衛立刻無聲上前一步,躬身聽令。
秦九塵用下巴點了點跪在地上的男人,嗓音微涼:“上刑,讓他吐出真話。”
那衣衫不整的男人聞言,瞬間嚇得面無人色。
他驚恐萬狀地看向秦森堯,眼中滿是哀求。
可此時的秦森堯自身難保,身體顫動,哪里敢替他求情半句?
“王爺饒命!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!”
那男人的求救聲戛然而止。
只見黑影一閃,辰沙已然出手。
只聽“鏘”的一聲金屬輕吟,伴隨一道寒光閃過。
“啊!”
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,令人毛骨悚然。
一只血淋淋的斷手已然掉落在青石板上,手指微微抽搐。
猩紅的鮮血噴濺而出,一滴溫熱的血珠猝然濺上云念的臉頰。
云念一懵。
如墜冰窖,刺骨的冰涼沿著脊椎急速蔓延。
她死死咬住牙關,指節在袖中攥得發白。
女眷們嚇得花容失色,紛紛掩面驚叫。
那男人痛得幾乎暈厥,在地上翻滾哀嚎。
辰沙面無表情地收刀回鞘,退回秦九塵身后。
秦九塵連眉頭都未曾動一下,仿佛眼前血腥的場景與他無關。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男人身上,聲音依舊平淡,卻帶著一種能凍結靈魂的冰冷:“現在,肯說了么?”
那男人被這斷手之痛折磨得死去活來,此刻再聽到這索命般的問話。
極致的恐懼瞬間沖垮了他本就薄弱的意志。
“我說!我什么都說……”
他涕淚橫流,扯著嗓子嘶吼。
跪在地上的秦森堯已是渾身劇震,臉色由白轉青,冷汗濕透內衫。
“指使我的人是世……”
突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