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聽得判官的話，其他陰差心也落了幾分。

判官大人是最了解他們小閻王的，他既說沒事那應該是沒事。

而要說第二個了解他們小閻王的……

其他陰差紛紛看向一旁穿著唐裝又瞇眼笑著的笑面狐貍夜游。

他們在地府里呆了上百年，卻不如一個來地府沒幾年的夜游了解他們小閻王。

“諸位怎么這么看著我？難道被我美貌迷倒了？”夜游察覺到那些陰差們的目光，轉頭，朝著他們揚起一笑，詢問。

那些人分看向其他地方，心里咬牙切齒。

雖然想說夜游自戀，可他這張臉確實長的好看。

跟小白臉似地但五官俊朗，地府里有不少女陰差都是他的小迷妹。

而他們，在地府這么久，一個迷妹都沒。

該死，夜游真該死啊！

現世。

整座城市全亮著燈，猶如夜集。

商場外的大屏幕正播放著寧淵拍薄荷糖廣告，地面人來人往，如姜愿說的那般車水馬龍。

看著這陌生的世界，鬼王一愣。

這與千年前的離國差距確實大。

有能映射出人影又透明的東西，還有會發光的東西，放眼望去……

兩字，繁華。

比千年前的離國還繁華。

在頭頂上方的角落處，還有一個閃爍著紅點的東西。

有人經過時，那東西也跟著而動。

沒有人操控卻能跟著人而動？

不用蠟燭，卻能讓整座城都亮起燈？

這是……現世？

“去吧，去吸收你所謂的怨氣。”姜愿話落，手一推，鬼王身子蹌踉往前。

它本就幻化成寧池的模樣，旁人看到它，也只會是寧池的模樣。

沒有人會知道它只是一團黑氣，沒有形態的黑氣。

鬼王轉頭，看著隱身的姜愿，目光陰鷙，“這可是你說的。”

話落，鬼王轉頭邁著大步往前走。

怨氣？

他眼睛所見的地方怨氣十足啊！

好多的怨氣，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怨氣！

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人間天堂！

吸，吸了他們的怨氣！

鬼王想著，目光落在一個剛拖著疲憊身體從大樓出來的女人。

她身上的怨氣都快匯聚成烏云了，她身上的怨氣很適合成為他的力量。

只要它讓她的怨氣再擴散，還能讓她源源不斷地產出怨氣。

然而——

當鬼王準備動手時，那女人身上的怨氣竟突然間消失了。

女人本來面無表情，可突然間笑容燦爛。

鬼王懵逼。

她只是從那棟大樓里走出來，明明什么也沒干，為什么那么濃烈的怨氣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？

女人舒展筋骨，心情大好地從寧池身邊擦肩而過。

姜愿則在身后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幕。

對方是下班了，所以很開心啊。

上班的怨氣在下班之后便煙消云散了。

鬼王只是懵了一小會，又旋即恢復正常。

只是一個人這樣而已，其他人不可能像她那樣有問題！

鬼王看向另一處坐在椅上的女生，她低頭正看著跟個板磚一樣的東西，又自言自語地罵著。

她身上的怨氣也很適合成為它的力量。

思及此，鬼王不似方才那樣抬起手，而是從身體里分了一縷小小的怨氣出去。

它親眼看著那一縷怨氣入了女孩的身體里。

鬼王嘴角揚起一笑，掃向一旁隱身的姜愿。

它成功了。

那個女孩會慢慢擴大自己的怨氣，然后——

對周圍的人下手、發泄。

然而——

姜愿卻淡定不已。

她轉頭，看向坐在椅上正在自己男朋友發著V信的女孩。

“周子軒，你要是不想來就直接說！我已經在這里等了半小時了！”女孩按著語音按鈕說話，隨后松開發送。

她火氣蹭蹭往上，對自己男跟朋友怨言頗深。

“你看，這就是我的力量，只要心里有一點怨念，我就能永生不死。”鬼王看向姜愿，炫耀道。

它明明這么強，姜愿竟還說它弱。

它強到根本就不需要靠任何人，哪怕燈魂里那些跟隨著它厲鬼。

它接納他們，只是以備不時之需。

關鍵時候，他們隨時可以犧牲。

光靠它一個人的力量，就能讓一整個國的百姓覆滅。

它很強，毋庸置疑。

“很弱。”姜愿開口道。

鬼王還想反駁，但一道聲音響起。

“阿紫，我，我來晚了。”一個青年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女孩身后，一看就知道他是奔跑過來的。

他一到，便是對女孩道歉。

看著女孩身上冒起的怨氣，鬼王自信道：“你等著看吧，那個女孩會對他出手，會殺了他。”

“她的怨氣已經達到頂端，她會殺了他。”

“是嗎？”姜愿波瀾不驚道。

鬼王瞪了眼姜愿。

它最討厭的就是姜愿這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。

不管發生什么事，她總是那么淡定，好像能讓她生氣的事沒多少般。

它能看到的東西姜愿也能看到，怨氣已經縈繞那女生周圍，她就要爆發了。

這種時候姜愿還從容淡定！

哼，等著看吧，現世將要大亂！

因為姜愿放他出來而大亂，到時姜愿就是罪魁禍首！

“抱抱歉阿紫，克拉斯蛋糕店排的隊太長了，所以來晚了，真的很抱歉。”不等女孩發作，那個青年又繼續道。

“克拉斯？哼，那可是在S市才有的店！從這里到S市就算坐飛機也要好幾個小時，昨天我才見過你，今天你還跟我說上班了，你怎么去克拉斯？”

“周子軒，你是不是在騙我！”

女孩雙手叉腰，生氣質問道。

“不，不是的，周城開了一家克拉斯分店，今天開業。”

“我知道你很喜歡克拉斯的蛋糕，所以我……我一下班就搭車去周城區，原以為開的這么偏僻人應該會少點，但沒想到排了很長一隊，輪到我時蛋糕已經快被賣完了，不過幸好你喜歡的抹茶味蛋糕還剩了一個。”

青少年解釋道，又拿出一個精裝漂亮的蛋糕盒遞給眼前的女生。

蛋糕盒周圍是透明的，能看得到里面是抹茶蛋糕。

雖小小一塊，可那卻是對方的心意。

“真，真的是克拉斯的蛋糕，你，你約會遲到就是為了去周城排隊買蛋糕給我？”女孩驚訝道，原本還因等待男生而心里有怨氣的她，此刻氣消了。

取而代之的是高興與欣喜。

打的去周城的費用都夠買好幾個大蛋糕了，可為了她喜歡的蛋糕還打車去周城，還在那里排了長隊。

他這樣做，她又怎么可能生得起氣來。

不過，臉上是不能表現出來的！

“恩，你前上個月不是說很想再去一趟S市，再吃一口克拉斯的蛋糕嗎？今天聽同事說起克拉斯在H市開了分店，所以我下班就過去了，就是……就是沒想到排隊那么長。”

“抱歉啊紫，我保證下次不會遲到了！”

青少年保證道。

“傻瓜，這次看在蛋糕的份上，原諒你了。”女孩輕聲道，又邁著步子走到青少年身邊，從他手上接過蛋糕，又挽著他手腕。

傻瓜，真是個傻瓜。

“走吧，今天本小姐心情好，今天這一頓飯本小姐買單！”女孩挽著青少年的手背對著鬼王，離開，穿梭在人群中。

鬼王不可置信地看著離開的兩人。

“怎么會，怎么會如此……剛剛那個女孩明顯是要發作要生氣的，明明她怨氣很濃的，可是……怎么又突然間消失了，甚至我那一縷怨氣也影響不了她，起不了一點作用。”

“怎會如此？”

鬼王懵了。

這與千年前的離國完全不一樣。

“因為除了怨氣之外，人還擁有其他情緒。”姜愿回答道。

“不，不，我不信，這一定是你用了障眼法！你是故意帶我來這里的！”鬼王不信道，只覺得這是姜愿的詭計。

包括他現在所見的畫面，全是姜愿想給他看的幻像！

幻像，一定是幻像。

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像！

“你也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
“我對你的禁錮只有不能對人類下手，除此，你是自由的，你想去哪便去哪。”

見逐漸崩潰的鬼王不信，姜愿開口道。

鬼王咬牙，大手一揮，身影消失在姜愿面前。

他不信姜愿，他要去怨氣集中的地方！

姜愿輕嘆一聲，又瞥了眼正對著鬼王的攝像頭。

她手指掐訣，那攝像頭突然噼里啪啦又冒起白煙來，癱瘓了。

姜愿心里愧疚，但她也沒辦法。

要是讓那些人看到有人在鏡頭面前消失的話，肯定會引起恐慌。

隨后，姜愿的身影也隨著鬼王一起消失。

下一秒，兩人出現在一個破舊的小區內。

看著這熟悉的小區，姜愿感嘆。

她沒想到從老舊小區離開之后，兜兜轉轉還回了這里。

老舊小區里的居民，確實大部分都布滿怨氣。

因為賺不到錢，因為生計或家庭瑣碎事而心生怨恨的人一堆。

但是——

他們不會因為身上充滿怨氣而去做殺人放火的事。

“這里的怨氣更多！”聽得姜愿輕嘆一聲，鬼王誤以為她是怕了，開口道。

話落，他邁著步子往前，走向急匆匆回家的老婆子。

這老婆子身上的怨氣比剛才那女孩身上的怨氣還要重，他一定可以操控她！

然而，他才剛靠近什么也沒做，那老婆子便開了口罵道：“你這死東西大白天的想嚇唬誰呢？”

“我可告訴你，我老婆子可是有心臟病的，要是被你嚇死，你可是要賠償的！到時就讓你賠個傾家蕩產！”

“真是晦氣，難怪日歷上說今天不能出門，一出門眼兒才一下沒看就踩著狗屎，丟個垃圾還蹭到了褲子，一股味兒，想著趕緊回家，誰料遇上你這么個裝神弄鬼的死東西。”

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詐尸的老古董呢。”

老婆子對著寧池罵道，又邁著大步離開。

她還得趕回家給她孫子做飯呢。

然而，被罵的鬼王全然沒反應過來。

直到人離開許久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那老太婆罵他是老古董。

若非姜愿在他身上下了禁制，他一定會……

殺了那個老太婆！

哪怕他謀反不成功，在離國時也是個王爺！

這平民老太婆竟說他是老古董！

姜愿看著寧池的穿著，雖然那張臉是很帥氣，是嬸嬸阿姨們很喜歡的類型，可他梳的是古代的頭發，穿的也是古人穿的衣服，大晚上地站在這里光線又暗，那位奶奶會被嚇著也很正常。

“你覺得他們的怨氣重嗎？”姜愿詢問。

“自然！這老太婆真無禮又目中無人，倚老賣老！”鬼王冷聲道。

而且，她身上的怨氣很重，重得根本不需要他分一縷怨氣給她都隨時有可能爆發那種。

“可是她從沒想過殺人，也沒起過自鯊的念頭。”姜愿開口道。

“怎，怎么可能？那么重的怨念，她明擺著是在怨身邊的人。”鬼王驚愕道。

這個世界給它太多的震撼了。

怨氣來的快，去得也快，甚至能壓制他注入他們體內的怨氣。

怨氣去得不快的，又只是發牢騷或罵幾句，卻沒想過殺人或自鯊。

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？

當初他所在的離國不是這樣的。

那些人脆弱，只要稍微一挑撥或者往他們身上注入怨氣，他們就會互相殘殺。

“像方才那位老奶奶那樣的，在這里有不少，她們都沒想過殺人。”

“就像我說的，在這個世界里，殺人犯法。”

“所以他們就算再怨恨誰，也不會做這種事。”

“當然，也不是整個現世都那樣，有些被逼得走到絕路便會魚死網破，一命換一命。”

“可是，這樣的例子反而是少數。”

“你想在這里創建第二個地府，想自己當王……”

“首先你的怨氣得控制得住他們，可是……你的怨氣不止不能控制他們，他們還能因為自我調節心情，反過來壓制住怨氣。”

“這樣的世界你真控制得了？你真當得了王嗎？特別是……你那些手下們全軍覆沒的情況下？”

姜愿開口道。

有善便會有惡，不然地府里也不會有那么多厲鬼在勞動改造。

她承認現在這個世界也不是人人都心地善良，可大多數人心地都不差，哪怕心地不好，那也沒想過殺人。

提及手下全軍覆沒，鬼王臉色難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