藺聿恒把安歌送上車,看著車子匯入車流才轉(zhuǎn)身返回。
剛推開溫經(jīng)緯辦公室的門,就聽到他們?nèi)齻€陰陽怪氣。
“可以啊藺大少,藏得夠深啊!”溫經(jīng)緯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(fā)上,眼底滿是促狹,“終于看到來收你的了。”
高戈正湊在冷燁身邊看文件,聞言頭也不抬地接話:“我剛才特意觀察了,安小姐談方案時條理清晰,不像那些只會依附男人的花瓶,是個干實事的料子。”
冷燁合上文件,難得附和:“能讓千年鐵樹開花的,自然不會錯。”
藺聿恒扯了扯領(lǐng)帶,走到茶幾旁給自己倒了杯溫水,沒接他們的話茬,反而問道:“剛才讓你們準(zhǔn)備的,都弄好了?”
“放心,早就給你備著呢。”溫經(jīng)緯從抽屜里翻出一疊文件扔過去,“這次可夠顧老太太喝一壺的。”
藺聿恒抬手穩(wěn)穩(wěn)接住文件,隨即在沙發(fā)上落座,逐頁仔細(xì)翻閱。
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在辦公室里響起,原本輕松的氛圍漸漸沉了下來。
片刻后,他“啪”地合上文件,抬眸看向三人時,方才眼底的柔和早已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慣有的冷厲鋒芒,周身氣場瞬間收緊。
三人顯然對他這種轉(zhuǎn)變習(xí)以為常,當(dāng)即收了玩笑神色,齊齊坐直身體。
“按計劃放手去做,”藺聿恒的聲音沉如磐石,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,“我要的是把那個黑心的顧老太太和她的地下產(chǎn)業(yè)連根拔起。”
——
安歌剛在李楓辦公室匯報完工作,轉(zhuǎn)身走出,手機(jī)就“嗡嗡”地震動起來。
屏幕上跳動著“鄭陽”的名字,她指尖輕劃便接起電話。
“安歌,顧總讓你現(xiàn)在到他辦公室來一趟。”。
“嗯。”安歌只淡淡應(yīng)了一個字,便利落掛斷電話。
沒回自己的工位拿東西。
方才匯報時用的筆記本還拿在手里。
安歌走向電梯間,按下“33”的按鈕。
安歌推開顧知衡辦公室的門。
便對上一道沉凝的目光。
顧知衡坐在寬大的總裁桌后,指尖搭在桌沿,顯然專門在等安歌。
他不滿地打量著她。
小姑娘不是往日溫柔乖順的模樣,看向他的眼神堅定,卻沒有絲毫感情。
想到以前她看著自己,含羞帶怯的樣子。
顧知衡心里有些煩躁,一種似乎失去什么的煩躁。
他扯起嘴角,笑容里裹著酸意與嘲諷,陰陽怪氣地開口。
“安歌,你可真有能耐!現(xiàn)在出去,你的臉面竟比我顧知衡還大,我堂堂顧氏總裁揣著黑卡被人從售樓部‘請’出來,你一個顧氏的小職員,倒成了座上賓!”
安歌聞言,眼底掠過一抹笑意,語氣帶著幾分故作謙虛的俏皮。
“我也想藏拙低調(diào),可實力不允許啊。畢竟長得好看,性格又討喜,走到哪兒都招人喜歡,我也沒辦法。”
顧知衡盯著安歌,喉結(jié)滾動著,終是沉沉嘆了口氣。
他沒法否認(rèn),安歌的確生的討喜,性子又通透。
不管是老人還是小朋友,都愿意跟她親近。
不然藺家老太太也不會特意為她出頭。
可一想到自己被“請”出售樓部時,她就站在不遠(yuǎn)處,神色平靜得像個局外人,他壓下的火氣就又竄了上來。
他攥緊拳頭,指節(jié)泛白,聲音里滿是隱忍的質(zhì)問:“這就是你冷眼旁觀的理由?安歌,你別忘了,你是我的妻子!”
“哦?是嗎?”安歌忽然彎起唇角,笑意里裹著幾分戲謔,“顧總帶著小姨沈?qū)幭ヌ魟e墅,售樓員恭恭敬敬喊她‘顧夫人’時,你怎么沒站出來澄清,說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顧太太?那個時候,顧總怎么就忘了,誰才是你的妻子?”
顧知衡喉間一窒,所有話都堵在了嗓子眼,臉色瞬間漲紅。
安歌沒給他辯解的機(jī)會,語氣陡然轉(zhuǎn)淡:“更何況,我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。”
“那是假的!是假離婚!”顧知衡猛地從座椅上彈起來,雙手撐在桌沿,身體前傾,聲音都帶著顫,像是怕她不信,又重重強(qiáng)調(diào)了一遍,“是假的!”
“呵。”安歌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嗤笑,眼神冷得像冰,“沈?qū)幭翘萌胧易∵M(jìn)家里,光明正大地陪你挑別墅、看房產(chǎn),而我呢?不過是你們用來遮羞的擺設(shè)。你說這是假離婚?顧知衡,這話你自己聽著,信嗎?”
顧知衡:“……”
他張了張嘴,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剛才的急躁被這連番質(zhì)問砸得粉碎,只剩下滿心的慌亂與理虧。
安歌見他啞口無言,也沒再緊逼。
話鋒陡然一轉(zhuǎn),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(jīng)心:“哦,對了,還有件事想問,我們的離婚證,到底辦下來了嗎?”
安歌這話一出,顧知衡慌了神。
方才的理虧與窘迫瞬間被恐慌取代,他快步繞到安歌身旁。
雙手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雙肩,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急切。
“小安安,你信我,我們真的只是假離婚,以后還要好好過日子的!有些事我有難言之隱,是不得已才……”
小安安!
這個昵稱,是安歌小時候像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時,他專屬的叫法。
四年前,他就再也沒這么叫過她了。
猝不及防的親昵稱呼,讓安歌心尖像被細(xì)針輕輕扎了一下。
一絲異樣的酸脹一閃而過,快得抓不住。
她抬眸看向顧知衡,眼底情緒復(fù)雜,卻忽然輕輕笑了笑。
顧知衡見她笑了,緊繃的神經(jīng)驟然松弛,懸著的心落回一半,也連忙跟著扯出一抹安撫的笑。
“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。”
安歌的聲音格外柔和,語氣里滿是“善解人意”。
“畢竟沈?qū)幭呀?jīng)懷孕兩個多月了,她肚子里的孩子,總歸需要你給個堂堂正正的身份。”
“不!不是這樣的!”顧知衡的臉?biāo)查g白了,他最怕安歌往這方面想。
先前的隱瞞在此刻搖搖欲墜,他急切地辯解,“小安安,你聽我解釋!”
安歌沒有像那些無理取鬧的女人般捂耳喊著“我不聽”。
反而依舊好脾氣地彎著唇,耐心十足地說:“好,你說,我聽著。”
“事情要從四年前說起……”顧知衡剛開了個頭。
口袋里的手機(jī)突然瘋狂震動起來。
屏幕上“沈?qū)幭比齻€字刺得他眼生疼。
他無奈接起,語氣帶著幾分不耐:“寧溪,怎么了?”
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么,他原本慵懶的聲音陡然拔高,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
慌亂地對著聽筒安撫:“什么?肚子疼?別怕別怕!聽我說,立刻打120,我馬上過去!”
他再也顧不上看安歌一眼。
攥著手機(jī)一直保持著通話,小跑沖出了辦公室,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。
安歌看著那扇被撞開又緩緩合上的門,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。
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苦笑。
輕聲呢喃:“顧知衡,我早就放手了,你盡管好好愛她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