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府正門。

蕭衍跌跌撞撞地走出那扇對他而言如同鬼門關的大門，午后的陽光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，但他卻貪婪地深吸了幾口氣，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。

他對著身后送他出來的李虎，點頭哈腰，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。

“虎爺留步，留步！小的這就回去準備，一定讓李家主滿意！”

李虎面無表情，只是冷冷地“嗯”了一聲，便轉身回府，厚重的朱漆大門在他身后緩緩關閉，發出沉悶的聲響，也將蕭衍徹底隔絕在外。

蕭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，剛想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，旁邊巷道的陰影里便閃出一道身影，正是蕭家大長老。

他一臉焦急地迎上來，壓低聲音問道：“大公子，您可算出來了！小姐呢，怎么不見她？”

蕭衍臉上的諂笑瞬間僵住，化作尷尬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窘迫。

他眼神閃爍，支支吾吾道：“凝雪她，她還在里面跟……跟李家主，商議事情……”

他說得極其隱晦，但大長老活了這把年紀，豈能聽不出弦外之音？

聯想到李長安信中點名要蕭凝雪親自前來，以及蕭衍這副模樣，大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，一股怒火直沖頂門。

“好一個李長安，好一個李家！”大長老須發微張，眼中厲光閃爍，“竟敢如此欺辱我蕭家，玷污我蕭家千金！真當我蕭家人都死絕了嗎？”

說罷，他周身氣息涌動，竟是一副要直接沖進李府討要說法的架勢。

“大長老不可！”蕭衍嚇得魂飛魄散，也顧不得許多，一把死死拽住大長老的胳膊，“去不得！萬萬去不得！那李長安，他……他已是氣海境強者！”

“什么？！”

大長老前沖的勢頭猛地頓住，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，滿腔的怒火瞬間被難以置信的驚駭取代。

他猛地轉頭，死死盯著蕭衍，“李長安？那個病秧子？氣海境？”

“千真萬確！”蕭衍連連點頭，臉上猶帶驚懼之色，“那股威壓絕不會錯！比老祖身上的氣息還要恐怖百十倍！而且，趙輝的令牌就在李長安手上，他說……趙輝已經被他殺了！”

“趙輝被他殺了！”

大長老倒吸一口涼氣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天靈蓋。

李長安是氣海境，還殺了趙家二爺的親孫子！

這李家，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？李長安此人，又是何等妖孽？

滿腔的怒火和沖動，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，瞬間煙消云散，只剩下無邊的寒意和后怕。

若是剛才真的一頭沖進去……后果不堪設想！

“快……快回去稟報家主！”大長老聲音干澀，再無半分剛才的氣勢。

……

蕭家，議事堂。

聽完蕭衍與大長老語無倫次、帶著驚懼的匯報，家主蕭勝天呆坐在主位上，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掉落在地，摔得粉碎，滾燙的茶水濺濕了他的衣擺也渾然不覺。

他的臉上，先是震驚，然后是恐懼，最后化作一種極其復雜的表情。

有懊悔，有難以置信，更有一絲……難以察覺的悸動。

氣海境！

殺了趙輝！

李長安！

這三個信息如同驚雷，在他腦海中不斷炸響。

他原本以為只是一次尋常的勒索，最多是李家不知從哪請了外援，或是用了什么陰謀。

卻萬萬沒想到，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駭人聽聞！

那個被他輕視、甚至認為可以隨意拿捏的病秧子，短短時間內，竟已成長到了需要他蕭家仰望的地步，甚至敢悍然擊殺趙家嫡系，這意味著什么？

意味著李長安要么是瘋子，要么就是有著足以不懼趙家報復的底氣和實力！

聯想到李家近日來種種不同尋常的舉動，以及李長安那火箭般躥升的修為……

蕭勝天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。

“快！”他猛地站起身，聲音激動顫抖，“去！把庫房里準備送給趙家的那份嫁妝，全部拿來！再……再追加三萬下品靈石！不，五萬！要最好的！用最快的速度，趕在午時之前，送到李府去！”

他幾乎是吼著下達命令。

“家主！”

大長老聞言，臉色一變。

“那趙家那邊……我們如何交代？趙輝身死，嫁妝卻送到了李家，趙家二爺那邊……”

“顧不得那么多了！”

蕭勝天揮手打斷他，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賭博的狂熱光芒。

“那李長安如此年輕，便已是氣海境，其天賦潛力，簡直聞所未聞。他敢殺趙輝，必有倚仗。趙家勢大不假，但這李長安……或許才是我蕭家真正的機緣所在！”

他頓了頓，聲音低沉下來，帶著一絲決絕，“我是在賭！賭贏了，今日之辱或許能成明日之福，我蕭家或許能借李家之勢，化解危機，甚至……平步青云！”

他沒說賭輸了會怎樣，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。

賭輸了，便是同時得罪趙家和李家，蕭家將萬劫不復！

大長老看著家主眼中那破釜沉舟般的決意，知道此事已無法更改。

他長嘆一聲，眼中滿是復雜。

“老夫原本以為，我蕭家隱藏的就足夠深了，大公子和大小姐的天賦也一直秘而不宣，想著有朝一日能一鳴驚人，卻不曾想，李家……李長安此人，隱藏得更深，更可怕！

罷了，罷了！

事已至此，也只能賭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