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日當空，雖然已經入秋，天氣卻依舊炎熱。

路邊的大梧桐樹下卻吹起陣陣陰風。

林旭和趙通所乘坐的三輪車雖然停在一旁的陽光下，但還是能感受到前方撲面而來的涼意。

如果換做是普通人，不能看到那樹下的鬼怪，或許現在已經躲進樹蔭里歇涼去了。

至于與這些鬼怪近距離接觸的后果是什么就不太清楚了。

“怎么在大路上會有這種東西？”

現在的林旭也是滿腦子疑惑，想不到會在大白天正午的路上遇到攔路鬼。

看了眼時間，正好是十二點多。

即便是在樹蔭下，但能在這個點出來晃悠的東西，都不簡單。

“五郎。”

林旭伸手拍了拍褲兜。

“道爺。”

張五郎立即從錢幣中現身出來，朝著林旭抱拳躬身：“有何吩咐？”

經過山鬼花錢的洗禮，他現在已經和最初的模樣完全不同。

一頭披散的黑發高高扎起，雖然身姿略顯廋弱，卻顯出幾分挺拔。一柄弧線流暢優美的反曲弓，緊貼在他的肩背上。

“你去試試能不能驅趕走他們。”

林旭指了指前方梧桐樹下的幾道游魂和那只吊掛的女鬼。

“是。”

張五郎抬起頭，眉眼間閃過一道精光。

熟練的取下背上的弓，拉開弓弦瞄準了那只搖搖晃晃，從樹枝上吊到路中間來的女鬼。

一縷紅色的凌厲氣息在他指尖凝聚，逐漸化作了弓與弦之間的箭矢。

“嗖——”

紅光一閃，箭矢驟然射出，正中了女鬼的胸膛。

“呃啊啊……”

被命中的女鬼頓時發出凄厲的慘叫聲。

她的軀體與四肢不斷扭曲掙扎，一尺多長的舌頭也猶如受傷的蛇一般快速卷曲、顫抖。

就在林旭和張五郎都以為這東西要就此逃掉或直接消散的時候，原本坐在樹下石凳上的幾只灰白色的鬼魂突然張開空洞的嘴巴，連續發出一道道哀嚎聲：“嗚啊啊啊啊……”

這幾道鬼魂身影晃動，如同河底的水草一般緩緩搖晃。
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林旭看到那掛在女鬼脖子上的繩子也像活物一般在扭動。

幾秒鐘后，女鬼胸膛的紅色箭矢逐漸消散，吊著的女鬼停止了掙扎，游魂變得再次安靜。

一切恢復如常，就如同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。

“咦？”

張五郎一臉疑惑，他這箭矢可是連之前吳仁德養的那只厲鬼都能重創，現在怎么突然就不靈了？

這讓他很不服氣，于是再次搭弓射箭，連續幾支鮮紅的箭矢再次命中那吊著的女鬼。

“唔啊啊啊……”

這次也與之前一樣，女鬼再次痛苦的掙扎哀嚎，連帶著一旁樹下的幾只游魂也跟著一起嚎叫。

也許是因為箭矢太多，這次竟然連整棵高大的梧桐樹也跟著搖晃抖動起來。

鋪天的樹葉“嘩啦啦”響成一片，樹干上斑駁的皮皺也跟著扭曲，竟然顯現出一個個痛苦扭曲的人臉來。

人臉密密麻麻，幾乎遍布了整根樹干和上面分叉的樹枝。

張五郎的幾支箭看似射在那吊死女鬼身上，卻仿佛整棵梧桐樹都在遭受痛苦。

“妖樹！”

看到這樣的情景，林旭瞬間臉色一變。

他終于看懂了，這棵大梧桐樹與那些鬼怪是一個整體，已經成了妖魔。

“不能留繼續它在這里，不然后果不堪設想。”

一想到這里是村道，來往的人肯定不少，林旭就頭皮發麻。

那樹干上的一張張人臉應該都是被吞噬同化的鬼魂，也不知道這東西已經害過多少人，竟然在大白天都敢這么猖狂。

“道爺，我……”

張五郎一連射了好多箭，他的靈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。

眼看著那女鬼身上的箭矢再次消散，整棵大樹恢復如初，而且那吊死女鬼和樹下的幾只游魂竟然開始雙眼泛紅，變得越來越兇戾。

他頓時顯得有些力不從心，甚至感覺有點害怕。

他張五郎四處游蕩了幾百年，記憶中各種妖魔鬼怪都見過，之所以能這么久都沒被滅掉或吞噬，就是因為會認慫。

而眼前這個東西，很明顯是他惹不起的。

“你先回來吧。”

林旭當然也看出張五郎盡力了，這種東西也不是他能對付的，于是讓他回到了山鬼花錢里。

只是他現在也幾乎靈力與氣力都耗盡，想要對付這只妖樹幾乎是不可能。

但又不能任由這東西攔在路上害人，一時間陷入了兩難。

師父傳法的時候曾說過，見死不救、遇邪不除，天打雷劈。不僅會影響道心，還會遭天譴。

久而久之，那些傳承的正法再想使用的時候就會大打折扣，甚至完全失效。

以正制邪，以一統萬。“正”是根本。

不過師父還說過，凡事量力而行，不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。

就像他之前強行問卦一樣。

所以林旭一時間糾結了，現在這種情況該怎么辦呢？

“吧嗒吧嗒……”

正在他傷腦筋的時候，后方的道路上走來了一個人。

一個頭戴草帽的五十多歲農村老漢，骨瘦如柴，背著一個大背簍，腳上踏著一雙膠鞋緩緩走了過來。

看到林旭和趙通將車停在太陽底下，卻不去前面樹蔭下歇著，他有些疑惑。

不過路上遇到陌生人，他也不好說什么，徑直朝著梧桐樹下走去。

頭頂那只吊死女鬼見有人過來，已經張開了雙臂，咧嘴吐出了舌頭迎接他。

“等一下……”

眼看這老漢就要踏入樹蔭，投入女鬼的懷抱，林旭趕緊叫住他。

“嗯？”

老漢回頭，露出一臉疑惑。

“請問去肖家口村是走這里嗎？”

林旭從車上下來，掏出煙遞了一支過去。

“哦，是從這邊，往前一直走，還有二三十里。”

老漢接過煙，指了指前方。

這時候林旭也看到了他的臉，面積黑云，眼窩深陷，嘴唇泛白，元陽盡損，一臉死相。

“叔你是住在這邊的嗎？”

林旭摸出打火機給他點煙，順勢問道。

因為看到他背上的背簍里裝著一個浸了水的水泵和水管，想來應該是去自家的田里抽水去了。

“嗯，就在前頭的村里。”

老漢點點頭。

“那最近這里有沒有發生什么……怪事？”

林旭假裝不經意追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