鵝卵石搭建的灶里已經沒有多少明火。

堆砌的火炭泛著紅光，映得鍋底一片通紅。

“火再小點。”

張薇拿著勺子，輕輕將浮在表面的魚肉壓進湯水里。

“已經是最小咯。”

小瑤撥弄了幾下火炭，用下面的灰將火苗蓋住。

“唉……”

張薇將鍋蓋蓋上，望了眼上游發出聲響的地方：“你去幫他們，要盡快，不然魚肉老了不好吃。”

“哦。”

小瑤丟下柴火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撿起了地上的兩個金瓜錘，快速朝著上游跑去。

“呼呵……”

胡軒提著一大堆東西回到岸邊，累得氣喘吁吁。

“芹菜和蔥有嗎？”

張薇湊過來，翻看他手里的東西。

“有。”

胡軒將東西全都放在地上，又轉身在帳篷里拿來了備用電源，打開了燈照亮。

“水下那東西好像出現了。”

聽到上游那邊動靜不小，他有些驚恐的望過去，卻只看到兩束晃動的手電光，還有成片的蘆葦陰影。

這讓他有些擔心：“也不知道林哥他們現在怎么樣了……”

他就是純熟打醬油的，也幫不上忙，這個時候是不敢過去圍觀的。萬一不小心，又成了累贅。

突然想起張五郎來，于是摸出了脖子上的山鬼花錢：“五郎君，你過去幫忙啊。”

“哎喲，小哥你可別抬舉我咯。”

張五郎的聲音傳入胡軒耳中：“我要是有身體還能試試，這靈體狀態被煞氣一沖就沒啦。而且道爺給我的任務是保護你，只要你別亂搞，不出事就行咯。”

“……那行吧。”

胡軒無奈的點點頭。

發現張薇從菜堆里抽了幾根芹菜和蔥去河邊清洗，他急忙起身喊道：“張姑涼，小心啊……”

也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什么原因，張薇依舊埋頭在水里洗菜，沒有搭理他。

胡軒還想再喊，卻被張五郎打斷：“哎喲喲，你就別多事啦。她是最不用擔心的，不要去招惹她啦。”

“啊？”

胡軒不明白為什么張五郎會這么說：“那個張薇很厲害嗎？”

“她啊……”

張五郎剛醒要解釋，卻發現河邊埋頭洗菜的張薇突然回頭朝他們這邊望了一眼，于是立即閉了嘴。

這是一股來自很早之前的壓迫感與恐懼感。

對于他們靈體來說，特別是經歷了很多年依舊沒有消散的頑固靈體，對于氣場的感應很敏感。

之前跟著林旭去山上的時候，他就感應到了楚菁的氣場有些熟悉。

后來才發現，原來楚菁與幾十年前封印他的楚婆婆身上的氣場很相似，甚至可以說他們就是同一個人。

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，為什么楚婆婆幾十年后變成了一個年輕小姑娘？

而現在眼前這個張薇，也與楚菁和楚婆婆身上的氣場一模一樣……

他到現在都還記得，幾十年前一次偶然，撞見了走夜路的楚婆婆。

當時他因為貪玩，于是就想捉弄一下這個看似普通的老人。

結果他剛出手，對方就抬手間將他給收了。

那是一種讓他無法抗拒的力量。

隨后楚婆婆在給人豎指路牌的時候，順便將他給封了進去。

這一封就是幾十年啊。

要不是木牌破碎，又遇到了林旭，他估計現在都還被困在那個破屋子里。

如今再次感受到楚婆婆的氣場，讓他不由得瑟瑟發抖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見張五郎突然沒了聲音，胡軒一臉疑惑。

張五郎卻依舊沉默，躲在錢幣里都不敢現身出來。

河邊的張薇已經清洗好了菜，回到了灶火邊，低頭看著坐在鵝卵石上的胡軒：“有切菜的刀嗎？”

胡軒左右望了一眼，干脆將懷里的古刀遞了過去：“這個可以嗎？”

張薇微微蹙眉，最終還是接過了古刀，轉身走向了河邊。

在水邊找到一塊平整的鵝卵石，用水洗干凈，拔出刀開始切菜。

灶火邊的胡軒靜靜看著她的背影。

等到她切好菜回來，將古刀遞過來的時候胡軒才回過神。

“張姑涼，你……其實就是楚菁吧？”

……

河面上涌起了巨浪。

河水猶如杯中搖晃的紅酒一般，劇烈晃動，漫過了河岸。

岸邊的林旭幾人被河水沖刷著雙腿，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。

洶涌的河水里，一條巨大的尾巴正在快速擺動、搖晃。

偶爾露出水面，長著黑色毛發的肉疙瘩發出一聲刺耳的呼救。一條條手臂粗的光滑大泥鰍不斷扭動，就像是吸附在這條尾巴上的巨大蛆蟲。

突然一條大泥鰍被甩上了岸，落在了隆濤的腳下。

岸邊的三人低頭一看。

發現這東西除了身子像大泥鰍，嘴巴卻是一個圓圓的吸盤，嘴里全都是細小的尖刺。

上岸后它快速扭動跳躍，將吸盤一般的嘴巴貼向隆濤的腿上。

“吸血魚！”

隆濤嚇得趕緊縮腿，舉起魚叉就刺了下去。

吸血魚被魚叉扎穿，釘在岸上，身軀卻依舊還在快速扭動掙扎。

林旭手起刀落，將這東西的頭給砍了下來。

這種魚他以前在書上也看到過，是七鰓鰻的一種，屬于寄身魚種。平時就喜歡吸附在其他魚類和水生生物身上，吸食血肉。

只是沒想到這玩意竟然會在這里出現，而且還能長到這么大。

估計之前隆濤背上的傷就是被這東西咬的。

“看來我們昨晚遇到的都是它。”

看著水里不斷翻騰的巨大尾巴，林旭很驚訝。

從他們這里到下餌的地方，至少有十米的距離。

現在看來，那東西的頭應該就在魚餌那邊，已經上鉤了，還把綁在樹上的繩子連同樹一起給拽到了岸邊。

也就是說，這東西的長度至少有十米。

昨晚隆濤釣到的，還有拉他下水的，也是這個家伙的頭和尾。

“不行啊，太大了……”

隆濤收回魚叉，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
這一個尾巴就比他們整個人還大，那下面的身軀就更別說了。

在絕對的體型和力量面前，他們顯得是如此弱小。

“唉……看來要動用真家伙了。”

隆濤深深嘆了口氣，從腰間取下了一串鑰匙丟給趙通：“去我家，我房間的床底下，有個暗格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