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驚蟄眼巴巴地看著林又眠,等他解答。
她沒有發現林又眠的表情微微凝固了。
身后低壓磁性的聲音傳來,“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問我。”
蘇驚蟄僵硬回頭。
一身筆挺戎裝的銀狼正站在兩人身后,銀色短發被硬挺的軍帽壓住,檐下的陰影落在他銀色的雙眸中,宛如不動聲色的深海,隨時準備著掀起風暴。
他身后跟著助理,旁邊還站了幾個學校的領導和老師。
幾人面面相覷。
一邊的校長先開口:“不上課,在這干嘛呢?”
蘇驚蟄和林又眠今天沒課,她正要解釋,銀狼卻擺了擺手,他淡聲道:“事情都說完了,我們今天就到這。”
校長:“……啊?”不是說去教室視察一下優秀學員嗎!
銀狼囑咐助理,“你完善一下后續的行程,帶他們走吧。”
三言兩語打發掉閑雜人等,他徑直向兩人走來。
銀狼非常高,據蘇驚蟄觀察應該有近兩米,身體的陰影像座山一樣迫近,完全籠罩了一米六多的蘇驚蟄,帶來極強的壓迫感。
“你今天還有課嗎?”
“沒。”背地里議論別人,卻被當場發現,蘇驚蟄有點尷尬,眼睛亂轉著不敢看人。
銀狼只能看見她烏黑的發型和半張白嫩的臉,幾天不見,似乎瘦了點,是在學校過的不好嗎?
他略微皺了皺眉,看到人時心中淺淡喜悅也消失了,聲音愈發威嚴,“我們聊聊?”
蘇驚蟄有些難受。
她和銀狼的相處并不多,也深知銀狼面癱話少又惜字如金,但是,除了最開始恐嚇過她之外,銀狼給她上帝過戶口,安排她上通識課,讓她入學軍校……等等,都是非常體貼的安排。
她以為兩人關系還行。
現在,銀狼語氣一冷,她立刻有些委屈。
“……我在和我的同學一起學習。”
不知哪里來的熊心豹子膽,蘇驚蟄居然拒絕了銀狼。
銀狼挑眉。
他還沒說什么,蘇驚蟄就已經迅速后悔,她飛快道:“我撤回前言。我剛剛什么都沒說,有空,我非常有空!”
…
……
蘇驚蟄抱歉的告別了林又眠,她和銀狼兩個人一起走在校園里。
蘇驚蟄再一次對銀狼的不受歡迎感到詫異。
如果的同學們看到銀狼會先皺起眉,然后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,扭頭就走,完全沒有軍校生見到軍部的高級官員的尊敬和熱切。
銀狼可是帝國元帥!
蘇驚蟄詫異極了。
銀狼不以為意,“我是基因戰士,誰會尊敬一把刀?”
蘇驚蟄忍不住反駁,“但你為帝國立下了赫赫戰功!并且已經取得了公民身份……”
“就是因為這樣,他們才更討厭我。”
銀狼居然笑了,他的眉梢彎出一個鋒利的弧度,刀鋒般譏誚,“如果實驗室出身的人造人都能做到,還要他們這些人工孕育的天之驕子有什么用呢?”
“脫離了這些尊貴的、自然孕育的基因貴族,帝國會不會變得更好?”
這是蘇驚蟄第一次見銀狼笑,她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壓抑很深的黑暗,與鋒利的攻擊性。
在戰場所向披靡的戰士,怎么會沒有鋒芒?
但蘇驚蟄只覺得很難過。
過分發達的科技對倫理造成了致命的傷害,人造人和自然人之間的區別要如何界定?
她喃喃道:“覺得不該是這樣的。”
“你也覺得自然人更高貴?”琳瑯挑眉問,語氣平淡。
“當然不,生而為人,眾生平等。”蘇驚蟄懷念著曾經自己的世界,“我認為,都是人類,不該有誰被打上功能性的標簽,出生的人都該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,選擇自己的道路。”
而基因戰士,出生就是兵器。
這是在物化人。
蘇驚蟄沉重的嘆氣。
銀狼微妙的注視著她,半響居然又笑了,“天真。”
他語氣微妙的點評,但那股冷意已經自然而然的消散了。
“一定有一個世界可以做到的。”蘇驚蟄堅持。
銀狼沒再說話,兩人安靜的沉默一會,只有校園里高大的梧桐樹被風吹出的聲響,嘩啦啦的在兩人頭頂回蕩。
“其實,我有一個好消息想要告訴你。”
“下周要舉行慶功儀式,你來參加。”
“慶功?”蘇驚蟄大吃一驚。
“襲擊基地的那伙星盜,抓到了。”
押送的戰艦上,蘇驚蟄天天閉關,但是銀狼和軍隊都沒閑著。
追蹤逃犯、審訊俘虜、制定計劃、實施抓捕。
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了一系列軍事行動。
銀狼說的輕描淡寫,他并不提其中有多少艱難險阻,硝煙彌漫,不提自己岌岌可危的基因狀態,只是平淡地訴說進度。
現在已經完成了掃尾和評定功勛的工作,蘇驚蟄因為在軍事基地傳訊有功,名字也在光榮榜上,會被授予表彰。
蘇驚蟄眼睛閃閃發光,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,“我嗎!”
女大的光榮時刻!
媽媽,你的女兒有出息啦!軍部表彰!
她拼命壓嘴角,“唉呀,其實我也沒有做什么……就是槍林彈雨里走了一遭而已。”
銀狼冰藍色的眸子溫和,“這是你應得的。”
初夏的風帶著涼意,清爽的拂過兩人,銀狼身披碎金似的陽光,高大的身軀威嚴可靠。
……
………
蘇驚蟄回宿舍時心情還很好。
宿舍里人很齊全,見她進來,齊刷刷的向她看來。
一天沒見的章陽朔表情愉快,“下周一有慶功會,你和我都能去。”
“我已經知道了!”蘇驚蟄的臉依然興奮地發紅,語氣輕快地飛揚。
宗政然陰陽怪氣:“不就是慶功會,等我大四去實訓也能上一線立功!”
蘇驚蟄不理他。
她心情依然很好,高高興興地往里走。
路過宗政然時被一把抓住。
少年仰著頭,直勾勾地盯著她,語氣煩躁又帶著微不可見的軟弱。
“你為什么不理我?”
蘇驚蟄垂眸看他。
這是她第一次俯視宗政然。
她忽然發現,以往這張桀驁的不可一世的臉,其實還沒有完全長開,雙頰上且帶著柔軟的嬰兒,看起來非但不嚴肅,反而稱得上柔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