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青死得干脆。
也沒抓住機會交代什么遺言。
沈翊隨手將藏青的尸體扔在一旁。
目光落在倚靠廟臺前的豐雨邪,他的神色倒是出奇的平靜。
“你大哥最后關頭拋棄你獨自逃命,你倒是好心性,沒什么想說的嗎?”
“這可是你最后幾句了?!?/p>
豐雨邪認命似的笑了笑:
“夫妻尚且大難臨頭各自飛,更不用說結義兄弟了,若是我猜的沒錯……”
“你是沈翊……”
“而她是紫煉仙子吧。”
沈翊點頭:
“沒錯,想不到你是天南四兇的老四,卻是個心性最通透的。”
“說吧,想怎么死。”
豐雨邪喃喃道:
“一青一紫,修為莫測,我大哥早該猜到的,我們兄弟一生作惡多端,死不足惜。”
“只是我一生執念系于劍鋒?!?/p>
“我聽聞冷面修羅,劍渺刀寒,亦是用劍的好手,我想死在你的劍下?!?/p>
沈翊眉頭一挑。
“嘿,閻王殿前走一遭,大徹大悟?”
“可惜,我已經還俗了?!?/p>
“所以不能饒你性命。”
豐雨邪眸光炯炯:
“我平生所識劍客,唯那日客棧所見,無人可出其右,來吧!”
“讓我見識見識人榜第二的劍!”
“如你所愿?!?/p>
鏘!
只聞其聲,未見劍光。
豐雨邪雖然重傷難動,但眼力還在,他的眸光急轉,四處搜尋,卻不知劍光何處。
倏爾之間,他恍然了悟。
夤夜之深,又怎滿室生光,朝暉傾落。
原來,那并非朝陽初生。
而是劍光,宛如晨曦的劍光灑落,在人意識到的時候,便已然降臨在身上。
冥冥中,似有聲音傳來:
“這一劍,你看到了嗎?”
“我,看到了?!?/p>
……
阿月看著剛剛被藏青一腳踹翻的火堆和鐵鍋,抽了抽鼻子:
“是雞湯哩?!?/p>
“好可惜?!?/p>
沈翊看著豐雨邪含笑而死。
鏘得一聲收劍歸鞘。
【潛修】剩余82年零7個月
“藥王谷不是送了小鍋和烏雞嗎?”
“咱們自己熬,不吃別人吃剩的?!?/p>
“噢?!?/p>
阿月重新拾柴點起火堆,滾起水,就在這尸體橫陳的山神廟再度開火,熬起湯來。
天南四兇,自此消失于江湖。
……
翌日。
沈翊和阿月收拾齊整,重新上路。
白天趕路,夜宿驛站,沒有很急,但也不是特別悠哉悠哉,漫無目的。
一路上,若是遇上行俠仗義的不平事,
便也順意出手。
雖然作惡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,但沈翊本也沒有特別追求潛修,只為心之所指。
期間,天機榜發刊。
沈翊戰績再添一筆,于藥王谷聯手孫思齊和李時平當場斬殺溫家老祖。
也間接促成了溫家滅門,再度坐實了沈翊所過之處,必有血光的傳言。
這已經不是謠言。
而是成為被無數江湖客篤信的真理。
至于在天機榜上的席位。
仍舊是位列人榜第二,沈翊對此很滿意,好在他們滅了巫神教的事情,只有寥寥幾人知道。
不然,他要是一舉登上地榜。
那不全江湖都得震上幾震。
另外值得注意的是,江湖上出現兩名劍客,自南域一路北上,四處挑戰成名劍者。
一路而來。
那青年劍客已然挑了一劍飆血豐雨邪,九山劍王君不怒,長空劍客衛長空。
而后,那名中年劍客被認出了行藏,乃海外羅浮劍派,宋聞。
地榜第七。
當年作為羅浮劍派的入世行走與北地劍宗的傳人顧也,顧亦然有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劍決。
從地榜席位就可以看出,當年的那場劍決,顧亦然是技高一籌。
那之后,宋聞便回到羅浮潛心修劍,
未在江湖現身過。
而宋聞身邊的那個青年,便是當代羅浮劍派的入世行走,喚作徐劍生。
只是奇怪的是,此前羅浮入中土,皆是一人行走當世,罕有二人同行。
故而有人猜測,宋聞此次二度入世,便是為了再次挑戰顧亦然而來。
畢竟,就在不久之前。
顧亦然在萬毒門覆滅之役中現身。
這還沒過多久,宋聞又自南海而來,很難不將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。
一眾江湖客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,只覺得江湖上恐怕很快便會再迎來一場曠世劍決!
至于徐劍生,按照羅浮行走的慣例,恐怕會周游九州,將天下用劍者全都挑一遍。
最后再和北地劍宗的傳人來一場公平劍決,一如當初的宋聞和顧亦然。
而當下的情況。
宋聞帶著徐劍生一路北上。
沿途更是挑戰不斷,不管在不在天機榜,凡是有點名氣的,都要切磋一番。
按照這個節奏。
沈翊這個人榜第二也多半逃不了。
嘿。
這下有的熱鬧看了。
阿月的小腦瓜湊在天機榜前,上下打量,突然指著榜單,脆生生道:
“咦,這人到七十席啦。”
“下一個挑戰的不就是你說過的紀大哥?”
沈翊瞇眼一瞧。
還真是。
徐劍生此刻被列在人榜七十席。
而紀叢云是人榜六十七。
十分接近了。
而宋聞和徐劍生沿著南郡一路北上,一定會經過東郡地界,屆時順道上一趟流月湖。
簡直再合理不過。
而且,這個徐劍生實力很強。
據傳他與人斗劍,
皆是以碾壓之勢取勝,即便是被他挑下人榜的長空劍客,都沒有走過三招。
如此看來。
紀叢云倒是有些危險。
沈翊收起天機榜,朝著阿月問道:
“想不想去見見傳說中的紀大哥?!?/p>
“順便瞧瞧熱鬧?!?/p>
阿月眼睛一亮,揮手道:
“好噢,明月醉喝完了哩。”
沈翊無奈。
敢情只當紀叢云是你的酒葫蘆是吧?
……
敲定了目的地。
沈翊便和阿月加快了行程,主要是怕羅浮這兩位行走跑到他們前面去。
那可真是白趕一趟了。
四五日的功夫。
沈翊便帶著阿月來到了東郡郡城。
面對巍峨高聳的城墻。
沈翊心中頗為感慨。
他猶記得,當初他便是在郡城刀斬上司,而后自東郡之地一路殺入江湖。
如今臨故地。
卻是物是人非。
郡城鎮撫司的官員早就被換了一批。
雖說懸賞依舊在,只不過無論是守城官兵,鎮撫司密探,即便認出了沈翊的身份。
亦是迅速挪移開了目光,
當作視而不見。
阿月問:
“這里是沈翊的故鄉嗎?”
“沈翊的爹娘嘞?”
沈翊的腦海中浮現出朦朦朧朧的高樓大廈般的場景,他們在記憶深處,仿若夢幻。
他搖了搖頭:
“不是,這里只能算是我的一個中轉站,我的故鄉很遠,遠到我這輩子應該也回不去了。”
“我的爹娘,也在故鄉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