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他沉著臉,裴行儉心中還是滿意的,因為這證明自己的話陛下聽進去了。
“陛下,您怎么不說話?”
李承乾現(xiàn)在手腳自覺有點發(fā)涼。
因為李世民要真如此,會對如今自己所處位置形成一個戰(zhàn)略包圍,到時想跑回草原都難。
“守約的話朕深以為然,不知你可有應(yīng)對之法?”
裴行儉雙眼微瞇,抬手摩擦了一下下巴。
“臣有一策,但其實也不算什么奇謀。”
“那就是,以快取勝!只要陛下能在五天內(nèi)拿下洛陽,然后借用其兵直下河?xùn)|道,靜候太上皇大軍。”
“到時再讓虎牢關(guān)的薛將軍相機出兵配合,便可讓其進退失據(jù)!”
這確實是好計,但五天內(nèi)拿下洛陽,也確實有難度。
“那要是我們直接放棄洛陽,返回武牢關(guān)打太上皇一個出其不意又如何?”
裴行儉飛快搖頭否定。
“雖說兵者詭道也,但如此絕對不行,畢竟如因一己之私,致使幽州的大唐百姓涂炭,那天下人的涂抹會將您淹死的。”
“更主要一點,太上皇雖被陛下孤懸在外,但也只是困境而不是絕境,其依舊手握雄兵,貿(mào)然出戰(zhàn)怕是....。”
李承乾怪異的看了他一眼,別說這家伙還挺懂事,知道顧及自己面子。
其實直說唄,打不過李世民,這事不丟人。
“那如咱們五日內(nèi)不能取得洛陽,又當(dāng)如何?”
裴行儉明顯沒想過這個問題,當(dāng)即沉默不語。
這時后面車廂里的北向輝冒出頭來,插話道。
“唉,陛下你們就是想太多,要俺說,不行直接沖回長安,給所有皇子、嬪妃全弄死!到時看太上皇能咋辦。”
這話讓李承乾眼中亮了一下,別說現(xiàn)在情況如萬一那步走錯,陷入絕境,自己整不好還真能這么干。
很快他們一行人就到了洛陽境內(nèi),遠觀下已能看到城市輪廓。
同時官道上客商絡(luò)繹不絕,滿耳都是馬蹄聲、駝鈴聲。
再加上亂哄哄的吆喝聲,交織城一片喧囂洪流。
距離洛陽越來越近后,撲面而來一股繁華氣象。
但這種氣象和長安不同,長安的繁華中夾雜著威嚴和濃厚的政治氣息。
可洛陽的繁華里裹挾著一股奢靡的甜膩,像是浸透了蜜糖的刀刃,讓人在沉醉中不知不覺地沉淪。
這種繁華氣象如同燦爛的焰火,溫柔但也噬人。
李承乾此時四處觀看,李世民的旨意他已經(jīng)遣人先一步送達,因此城門口肯定會有人迎接。
當(dāng)即勒馬停住,看向旁邊裴行儉。
“守約,你派人去看看。”
“末將明白。”說著飛快去策馬安排。
李承乾則看著雄偉洛陽,不由瞇了瞇眼睛,雖被隋末亂世摧殘不輕,但經(jīng)過十幾年的修繕的已經(jīng)很難看出戰(zhàn)火痕跡了。
古今多少事,多少轟轟烈烈,都在時間的磋磨中消失無形。
“陛下,已經(jīng)安排完了。”
裴行儉回來后,看他好似心有所感,繼續(xù)說道。
“陛下,不必放在心上,八成是洛陽城的官員想給咱們一個下馬威。”
李承乾被拉回思緒,笑了笑。
“朕,明白,不過有時軟刀子可比利刃更討厭人。”
如是真刀真槍,無非是你死我活,但就怕這些人表面服從,暗地里搗亂。
自己可沒時間和他們磨。
片刻,哨騎便策馬返回。
“陛下,城門口有十幾人列隊迎接。”
李承乾點了頭,策馬而出。
“走,隨朕一起去見識下洛陽繁華。”
原本洛陽都督是張亮,但這家伙被自己抓了,現(xiàn)在還關(guān)在云中。
此時的洛陽最高軍事長官,是由兩個人共掌。
其中一個還是老熟人,就是被自己一場酒騙了的云中都督,那社爾。
另外一個則是,契苾何力。
這二人算是貞觀年間,唐朝胡人將領(lǐng)中的代表。
其中契苾何力頗有能力,按照歷史他會在貞觀二十一年,征龜茲,生擒其國王
基本上搞定這兩個人,也就等于搞定洛陽,不過這倆人可不好搞定。
歷史上李世民駕崩后,這倆人可是哭著喊著要殉葬,絕對算是李世民鐵桿。
這大概也是李世民放心將洛陽給自己的其中一個原因。
‘啟基創(chuàng)業(yè)未有無功而得帝王者也’,想要那個位置,只能是不斷迎難而上。
到達城門口后,那社爾還是那副樣子,滿臉絡(luò)腮胡,鼻梁高挺,神色卻比上次見時多了幾分沉穩(wěn)。
其身旁站著一個個子很高,但并不魁梧。
而是整個人顯的很結(jié)實,眉骨很高,也沒有胡人那種絡(luò)腮胡。
雙眼閃著冷靜之色,如古井不波,看著頗有點文人氣息,料想應(yīng)該就是契苾何力。
在旁邊一人,吸引了李承乾目光,讓他上下打量了一下。
其濃眉如刀,目若朗星,鼻挺唇薄,雖兩鬢略有斑白,但還是十分英武,加上一身甲胄在身頗有武將之姿。
這人他雖不認識,但見過幾面,正是倒霉的‘五娘子’李君羨。
這家伙不是被叛亂的朔方軍給揍了,沒想到跑洛陽來了。
李承乾翻身下馬后,龍行虎步,向幾人走去。裴行儉帶人緊隨其后。
走到他們前面五米處停住腳步。
“三位,既見朕來此,為何不拜?”
三人面面相覷,那社爾向前一步,甕聲甕氣的,而且言語滿是怒意。
“您不是個城市的人,末將無法拜您。”
李承乾心中莞爾一笑,這家伙這是記仇了啊。
正要說話,契苾何力走上前,微微拱手,語氣中滿是敵意。
“陛下只說將洛陽交給你,但您還是逆賊!他日戰(zhàn)場相見本將必斬你首級!”
這話一出,裴行儉和后面已出車廂的北向輝神色大怒。
特別是北向輝,要不是受傷還沒恢復(fù),絕對能手撕了眼前這出言不遜之人。
李承乾心中微怒,但臉上卻沒表現(xiàn)出來。
嘴角露出一抹笑意,而后笑意越來越濃,眼中生出贊賞之色。
“何力將軍,快人快語,倒是豪杰!”
說著直接穿過眼前幾人,昂首進城。
但心中卻有些犯難,這兩個胡人將領(lǐng)對李世民的忠誠程度比自己想象中很深。
而且現(xiàn)在情況明顯和當(dāng)時在云中時不同,那會那社爾是奉李世民旨意坐鎮(zhèn)云中。
所以麾下兵馬少量是唐軍,大量則是和他不是一個部落的東突厥舊部。
現(xiàn)在則不同其麾下只有一部分是大唐士兵,其余大多都他部落中的親隨,契苾何力也是如此。
這些人可不管誰是不是大唐皇帝,因此自己就算把倆人弄死,也難以控制其麾下士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