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證據呢？拿出來啊！”張揚冷笑，猛地一甩手。蘇晚晚被巨大的力道帶得一個踉蹌，“砰”地一聲撞在旁邊的墻壁上，額頭頓時紅了一片。

洛言幾步上前，不動聲色地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蘇晚晚。觸手之處一片冰涼，仿佛握住的不是活人的手臂，而是一塊浸透寒氣的冰。

蘇晚晚身上那股濃重的陰郁之氣順著接觸，絲絲縷縷地試圖侵入洛言的皮膚，帶來針刺般的寒意。洛言舌根下的“鎮魂言”瞬間發燙，將這股陰冷怨念隔絕在外。

“你沒事吧？”洛言的聲音很平靜，目光卻冷冷地掃向張揚。

張揚被洛言那雙過分沉靜的黑眸看得心里一毛，色厲內荏地道：“看什么看？她自己發瘋撞的！關我屁事！”說完，她狠狠瞪了兩人一眼，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，留下刺耳的蹬蹬聲在樓道里回蕩。

蘇晚晚靠在洛言身上，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，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，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，絕望的氣息幾乎將她淹沒。頭頂那片“陰霾”濃得化不開，并且開始緩慢地向下延伸，隱隱有包裹她整個頭顱的趨勢。

洛言心頭一凜，這不是普通的情緒低落！這種程度的負面能量固化，已經非常危險了！

“先回你宿舍。”洛言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，半扶半抱地將蘇晚晚帶回了她所在的408宿舍。蘇晚晚的宿舍只有她一個人住——這似乎也是她狀態越來越差的原因之一。

宿舍里拉著厚重的窗簾，光線昏暗，空氣沉悶，混雜著未散盡的藥味和蘇晚晚身上濃郁的憂郁氣息。洛言扶她在椅子上坐下，隨手打開了窗透氣。

“玉墜……那是我媽媽……”蘇晚晚失神地喃喃，眼神空洞。

洛言沒追問玉墜的事，她目光銳利地掃過房間。在常人眼中，這里只是有些凌亂昏暗。但在洛言悄然開啟一絲縫隙的“鬼瞳”視野里，房間的角落、床底、窗簾的褶皺處，都殘留著絲絲縷縷極其暗淡的灰黑色氣息。

那是長期積郁的負面情緒沉淀下來的“穢氣”！它們如同霉菌般滋生著，不斷滋養著蘇晚晚頭頂的“陰霾”，形成一個惡性循環。

不僅如此，洛言敏銳地察覺到，在靠近衛生間門縫的地板上，有幾道極其細微、幾乎看不見的濕痕。那水痕的顏色…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灰白，與她在廢棄廁所門縫下感應到的寒氣如出一轍！

水滴聲……抽泣聲……蘇晚晚頭頂的陰霾……撞傷額頭的瞬間驟然加深的怨念……

一個模糊的推測在洛言腦中成形：那個被封印的廁所怨靈，其力量雖然微弱，但似乎……對蘇晚晚這樣情緒極度低落、靈魂防御脆弱的人有著特殊的吸引力？或者說，是蘇晚晚的絕望，在無意中成了滋養那怨靈的“養料”？

“你昨晚……有聽到什么聲音嗎？”洛言看著蘇晚晚失焦的眼睛，輕聲問道。

蘇晚晚茫然地抬起頭，布滿淚痕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和……隱秘的恐懼：“聲音？好像……好像有水聲……還有……我好像做了個夢……”她瑟縮了一下，眼神更加空洞，“夢到……在水里……好冷……有人哭……”

果然！洛言的心沉了下去。

“別怕！”

洛言的聲音依舊平靜，卻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。她不能直接說這里有穢氣或者怨靈纏身，那只會加劇蘇晚晚的精神崩潰。

她從口袋里（實際上是借著口袋掩護，從枕套布包里取出）摸出了一張折疊好的、用最普通朱砂繪制的“凈心符”。這張符力量溫和，主要作用是安撫心神，驅散輕微的穢氣，不會引起太大波動。

“這個，”洛言將折成三角形的符遞到蘇晚晚手中，“是我們老家的一種安神土方，放在枕頭底下，能讓人睡得安穩些。試試看？”她盡量用蘇晚晚能理解和接受的方式表達。

蘇晚晚冰涼的手指觸碰到符紙，似乎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暖意，愣了一下，下意識地握緊了它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：“謝……謝謝……”

洛言又陪了她一會兒，看著她情緒稍微穩定下來，才起身離開。臨走前，她狀似無意地走到衛生間門口，目光掃過那幾道灰白的濕痕。她指尖微動，一縷極淡的、幾乎看不見的靈力絲線如同探針般輕輕劃過濕痕。

“滋啦……”

一聲微弱到常人根本無法察覺的輕響，濕痕邊緣騰起一絲極其微弱的白煙，那股縈繞的陰寒氣瞬間消散。

這只是杯水車薪。洛言知道，根源在那廢棄廁所里被封存的怨靈，以及蘇晚晚自身無法擺脫的沉重心結。她回到自己宿舍，坐在書桌前，窗外的陽光明媚燦爛，她卻感到一絲疲憊和凝重。

帝都的“水深”，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和糾纏。人心鬼蜮，與真正的鬼魅怨靈交織在一起，形成了一張細密而危險的網。蘇晚晚就像一只落入網中的飛蛾，而那廢棄廁所里絕望的哭泣，正在黑暗中發出無聲的召喚。

她翻開那本《城市民間禁忌考》，手指無意識地劃過“水井聚陰”的段落，目光卻沉凝如墨。外婆給的護身符能保護她自己，但面對同學即將被黑暗吞噬的處境，她該如何抉擇？袖手旁觀，還是冒著暴露的風險出手？

就在洛言內心掙扎之際，宿舍門被猛地推開！夏曉萌和周晴回來了，大包小包，滿載而歸。

“洛言！快看快看！我們買了超多好吃的！”夏曉萌滿臉興奮，獻寶似的舉起手中的袋子，“還有還有！重大新聞！你們猜怎么著？”

周晴臉色卻有些發白，拉了拉夏曉萌的衣袖：“曉萌，別鬧了……”

“哎呀，說說嘛！”夏曉萌完全沒在意，壓低聲音，帶著一種既緊張又八卦的亢奮，“你們知道嗎？那個廢棄廁所……出事了！”

洛言心里咯噔一下，抬起頭。

“剛才我們回來，在樓下碰到張阿姨（宿管）了，她臉色難看得很！”夏曉萌神秘兮兮地說，“她說今天后勤處來人想看看那個廁所能不能重新利用什么的，結果……結果他們發現……”

“發現什么？”洛言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嚴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