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約翰沒有理會黑鬼，曬了一會兒太陽后，拉著幾條白犬往農場走去。

“陪我散散步，托尼。”

托尼老實地跟上去，落后老人半個身位，彎腰慢行。

“有時候真感覺自己老了，沒兩天日子好活了，幫里的事就交給你們年輕人去操心吧。”

托尼露出憨厚的笑意，“您這話說的，您可是主心骨，沒您我們哪干的成事啊！”

老東西，上一個信了你這鬼話的全家都被你剁碎了！

老約翰又咳嗽了兩聲，笑呵呵地繼續說。

“像我們這種陰溝的老鼠，是不會有好下場的，我常年夢到自己被砍下頭顱，尸體丟到下水道腐爛。”

他走累了，抬手點了點拐杖，一只白犬爬過來伏在地上，讓老人坐下去。

“人一老就容易失了斗志，年紀越大我就越恐懼，我知道這種噩夢遲早會成為現實。”

托尼露出有些尷尬的笑意，正思索著該怎么吹捧，老約翰已經站起來繼續往前走了。

農場的田野小道并不好走，但老人腳步健穩從容，倒是三只白犬爬得渾身淤泥。

“恐懼讓我幾乎發瘋，以至于我后來做事的手段越發不講究，導致我名聲不太好。”

托尼僵硬地笑了笑，“沒有的是，您是我們最崇敬的人。”

黑鬼想起這個老東西的所作所為，上次他提出要離開約恩蘇，幫里的二把手帶頭表示不滿。

然后那倒霉蛋的小兒子就被發現在下水道里，他的姘頭在地牢哀嚎了三天才斷氣，他的尸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少了一層皮。

血淋淋的場面讓托尼三天不敢大聲說話。

老約翰滿不在意，抬頭望天，“或許我們應該感恩上帝，這場災難帶給我們最大的饋贈是什么，你知道嗎？”

“老大，是混亂。”

“喔，聰明的托尼，在和平年代我們是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，但在混亂的世道里，我們是獵手。”

老約翰走到一座倉庫前，拐杖敲了敲木門，里面的黑幫成員打開門，朝他恭敬歪腰。

“我要將約恩蘇化作我們的狩獵場，讓整座城市都陷入徹底的混亂中，掠奪、廝殺、焚燒，摧毀整個城市！”

老約翰聲音越發高亢，整個倉庫回蕩著他的野心。

但無論是一旁的黑幫成員還是籠子里的麻木男女，都沒人敢回應他。

高臺上，用鮮血繪成一個巨大的圓環，從城內運出來的倒霉蛋們被關在里面一個巨大的籠子里。

老約翰揮了揮手，看向身后渾身淤泥的三個人，“將她們也關進去，我厭煩了這三個溫順的白癡。”

幾個黑鬼大漢滿臉可惜地上前，將三個惶恐掙扎的白犬拖進去。

鮮血繪成的圓環發出猩紅的光芒，整個倉庫彌漫著血腥味，黑鬼們畏懼地往后退，只有老約翰慢悠悠走進去。

拐杖有節奏地敲擊著水泥地面，老約翰的喘息越來越粗，血光漸漸填滿了他渾濁的眼瞳，一對尖銳的獠牙從嘴里冒出來。

撕拉一聲！他身后一對巨大的漆黑蝙翼撕開襯衫緩緩展開，全身皮膚透著無血色的慘白。

壓抑而陰冷的氣息籠罩在整個倉庫。

血色圓環內的人開始渾身抽搐，哀嚎聲此起彼伏，鮮血從祭品們的七竅甚至皮膚中滲出來，在無形詭異的力量牽引下憑空而起。

猩紅的血滾滾冒出，憑空匯入老約翰詭異的身軀中。

鐵銹般的腥臭味彌漫在整個倉庫，伴隨著哀嚎聲和慘叫聲，瘆人的畫面更是陰森恐怖。

美味至極。

老約翰瞇著眼睛深吸一口氣，將最后一滴血吸干凈，感覺身體活力充沛，自己還能再活一百年！

他滿意地看著牢籠里的干尸，轉頭一看，人卻愣在原地。

倉庫里，自己的手下們已經消失不見，取而代之的是地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碎渣，倉庫里昏黃的燈光照著地板被血色涂抹，墻上也用紅色的墨水雜亂繪畫。

原來慘叫聲和血腥味不止是來自那群祭品，還有自己精心培養的手下們。

老約翰深深皺著眉頭，壓抑著心里的憤怒，看著坐在貨架上的灰袍身影，緩緩開口：

“看來我一路上說的話你沒能聽進去，你比我想象還要偏激。”

剎坐姿散漫，下袍的雙腿交織在一起，足尖染著黑色美甲的玉趾擺動著，看起來很愜意。

“我以為你在跟你手下吹牛逼呢！”

老約翰嘆了口氣，“從托尼走進農場的時候，我就從他影子里聞到那熟悉的味道了。”

“呵~”剎滿不在意，“那你狗鼻子很靈喔！”

“血腥，陰影，殺意。”漆黑的巨大蝠翼掀起狂風，驅散尸骸的異味，“我能聞到你的渴求，你和我一樣，追逐著混亂與毀滅的異物。”

老約翰抬頭注視著灰袍人，“不管你為何而來，你現在都應該慎重考慮一下，我們站在一起，可以將整座約恩蘇拖入地獄，為所有人帶去死亡。”

剎一臉驚訝地捂著嘴，“我殺光了你的人，你居然還在勾引我！”

老約翰伸出干癟的手，帶著老一輩人的從容：“你遠比我那些廢物手下更有用，希望我們合作愉快。”

灰袍的兜帽揭下，露出白凈柔美的面孔和烏黑的長發，東方美人的樣貌讓老約翰有些意外。

剎神情糾結，明顯有些意動，老約翰描繪的地獄圖景讓她一陣心癢。

但僅僅片刻之后，她悠悠嘆了口氣，“如果人家的主人能跟你學一學就好了。”

老約翰眉頭一皺，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感覺要出意外，“你這樣的人怎么會給別人當奴仆？”

灰袍下，一雙雙慘白的手伸出來，明媚的雙眸漸漸被紅光吞噬，無盡的殺意噴涌而出，“你先從我手里活下來，我們才可以慢慢談合作。”

“我非常中意你那對翅膀，非常想看它被血淋淋撕扯下來的樣子，吸血鬼。”

老約翰非常不解，為什么預料的事情發展向不可控的地步。

雙方腳下涌出漆黑的陰影力量，將倉庫拖進陰影的世界。

慘白的斷肢凝聚著實質般的恐怖殺意，化作數道白光沒入老約翰體內。

眨眼間，老約翰老邁的身軀出現一道道像激光切割的斷痕，隨后四分五裂炸開。

漫天的血光濺開，隨即化作無數漆黑的小蝙蝠涌向四周的陰影。

老約翰從黑暗中走出來，沉著臉看著灰袍人，佝僂的身軀慢慢挺直。

一時間，陰影扭動的倉庫里，白光和血光交織大綻……

……

“啊秋！”

方銘走在約恩蘇的巷子里，打了個噴嚏。

他一邊閑逛一邊嘀咕著，“誰在念叨我？”

偏僻的巷口，站街女看了眼四下無人，臉色緊張地攔住他，

“哥…玩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