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,名利場真的很復雜。他們每個人都帶著不同的目的和心思來參加這場拜師宴。白援朝的一擲千金,其他賓客們的阿諛奉承,小媽的左右逢源,都讓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充滿利益糾葛和人情世故的迷宮。
我開始明白,這個世界遠非我曾經想象的那般單純,在繁華與熱鬧的背后,隱藏著復雜的人際關系和利益驅使的規則。我站在那里,有些迷茫,也有些感慨,不知道自己未來是否也會卷入這樣復雜的世界中,又該如何在這復雜之中堅守自己的本心。
師父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塊有些老舊的海鷗手表,轉而對我說道:“瑤啊,這時間也差不多了,你也累了半天了,快進屋休息吧。這里有我就行,有事為師再去叫你。”
我點了點頭,看著有些醉意的師父小聲囑咐他:“師父,那你少喝點酒,酒喝多了不好,很傷身體的。”
師父笑了:“我爹活著的時候就經常囑咐我,說我這輩子都要離女人遠點,千萬別和女人沾染上任何關系,不然我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。沒想到啊,我閆鬼道孑然一身一輩子了,老了老了卻遇到了你這么個小丫頭片子!這才剛拜師就要管起師父來了?”
我白了他一眼:“師爺那是怕你傷心,故意騙你的。”
“哦?你師爺為何騙我啊?”
“因為你長的丑啊,沒有人愿意嫁給你,師爺說是怕你傷自尊心,所以才這么說的!哈哈!”
話沒說完,我抬腿便往屋里跑,邊跑邊回頭沖著師父做起鬼臉。
師父氣得酒醒了大半,抬腿就要追著我打:“你這丫頭……”
我趕緊把門關上插好門栓,氣的師父站在門口一邊跳腳,一邊猛拍我房門:“你把門給我開開!你剛才敬茶時候說的尊師重道呢?屁大點功夫你就忘了?再說我丑嗎?你知道為師年輕那會多少人愛慕我!我本一心向道,無心其他!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丑了!”
我趴在窗戶上對著師父喊道:“我師爺跟我說的,不服你找我師爺去啊!”
師父見我在窗戶里露出個腦袋,氣鼓鼓地又走到窗戶邊,用手指著我鼻子罵道:“還真是你師爺跟你說我長得丑,怕沒有女人愿意跟我成婚的?”
我梗著脖子看著他:“對啊,咋了!”
“你師爺哪來的底氣說我啊,他長的比我丑多了,個子還矮,他都能討到老婆娶妻生子,我怎么就不行!”
師父越說話,調門越高,我心說這老頭是喝假酒了咋地,一句玩笑話他咋還當真了。
就當我還想再和他互懟幾個回合時,鬼叔聲音卻從門外傳了進來。
“我說,你閆鬼道在這嗚嗷喊叫個啥呢,誰比你丑了?趕緊過來,這都等著你喝酒呢!”
師父嘆了口氣,隨后身影就在窗前消失了,估計是被鬼叔拉去喝酒了。
我長呼一口氣,這老頭可算走了。我平復下心情,便推門走進東屋,打算上炕小瞇一會。
結果這一進屋卻看見了林雪和我大師兄兩人站得很近,林雪甚至還哭了。
見我進屋,林雪顯得有些尷尬,馬上把步子往旁邊移了移,隨后把頭低得很低,快速擦著眼角的淚水。
大師兄見到我表情也很尷尬,紅著一張臉問我:“師妹,你怎么進屋了。”
我假裝啥也沒看見忙說:“師父讓我進屋休息會,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,你們繼續,我去西屋休息。”
說著我便要往西屋走,大師兄卻出聲喊住了我:“唉,師妹,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……”
“師兄,我懂!放心我不會去師父那告發你的!好了,你們慢慢聊。”
“師妹你等等,這忙了一天了,你手指的藥還沒換吧,進屋等著,師兄幫你換藥。”
“師兄,藥我自己能換,你就別擔心我了,還是先把雪姐哄好吧,別讓她再哭了!”
說著,我把房門關上,扭頭進了西屋,拿出師父幫我配置好的藥膏,坐在炕上。我摘掉了左手的紗布,看著自己發黑的小手指不禁嘆了口氣。
這都不知道是師父為我調配的第幾種藥了。為了我的手,師父求了很多人,尋了很多名貴藥材,各種方子都試過了,可就是不見什么效果。師父說過,只要我還能感覺到手指疼,就說明還有希望。
可最近幾天,我這根手指的皮肉已經感覺不到疼了。可我卻沒敢和大家講實話,我怕他們會傷心。畢竟最近幾日大家一直幫我忙活著拜師宴,都挺高興的,我不想掃大家的興。畢竟我們家好像好久沒有什么喜事了。
如今這拜師宴也要結束了,我想也該是時候跟他們講實話了。
我用兩個指甲蓋,輕輕掐了下被藥泡的發軟稀松的皮肉,輕輕往下一扯便掉下一小塊肉,露出一個大洞,里面瞬間涌出難聞的腐水。
我趕緊用藥棉把血水擦凈,再去看洞里的情形,這才發現,里面的肌肉筋膜早就爛掉了,化成腐臭難聞的黑水,輕輕一碰旁邊,便還會有濃黑色的血液往外涌。
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的骨頭,而這骨頭也已經千瘡百孔,變成了黑綠色,似乎隨意拿個東西摳一下,它便會立即碎裂。
我苦笑,沒有了小手指,那我以后還能掐指訣嗎?闞沾是真狠心啊,如果我當初哪怕再怯懦一點,也許我現在已經被他活活煉成尸油了吧。
正想著呢,大師兄卻突然推開了西屋房門,我趕緊拿起紗布胡亂地在手上纏了兩圈,來掩蓋自己的傷勢。
“師妹,白澤來電話了,你要不要接?”
說著,師兄把自己手里的手機遞到我面前。
我表情有些驚訝,一臉難以置信地問大師兄:“白澤?是二師兄嗎?”
大師兄有些奇怪,笑著問我:“你這是怎么了?難道是我表達的有什么問題?”
“哦,不不不!我接!”
說著我接起電話,沖著話筒里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:“喂,白澤是你嗎?”
電話里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,嗔怪道:“怎么,幾天不見,便不記得我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