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溪玥循著初夏示意的方向望去。只見對面“玲瓏閣”的雕花木門處,一個身著淺碧色錦緞斗篷的窈窕身影正款款步下臺階。
雖只匆匆瞥見一個側影和背影,但那熟悉的姿態(tài)和身形,藍溪玥幾乎可以確定,正是云伊伊。
初春也凝目望去,眉頭卻微微蹙起,帶著幾分疑惑和警惕:“王妃,云小姐身后……好像跟著兩個人?瞧著……鬼鬼祟祟的,不像好人。”
她看得更仔細些,那兩人穿著灰撲撲的棉襖,身形一高一矮,眼神飄忽不定,在行人中穿行時腳步輕浮,時不時交頭接耳,目光卻始終若有若無地黏在云伊伊身上,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猥瑣與算計。
藍溪玥聞言,秀氣的眉毛輕輕一挑,眼底掠過一絲銳利的光。
她駐足片刻,看著那兩人不遠不近地綴在渾然不覺的云伊伊身后,如同盯上獵物的鬣狗。
“走”藍溪玥的聲音沉下來,“我們跟上去瞧瞧。” 她示意初春收了傘,主仆三人借著街邊店鋪和行人的遮掩,悄然融入了人流,不遠不近地跟在了他們之后。
前方的云伊伊渾然不覺身后有人跟隨,她手中小心捧著一個錦緞包裹的檀木盒子,臉頰因興奮泛著紅暈,步履輕快得像只翩躚的蝶。
“小芽,你瞧!”云伊伊的聲音清脆如銀鈴,帶著毫不掩飾的雀躍,她輕輕拍了拍盒子,側頭對身邊的丫鬟道,“這可是‘玲瓏閣’今日才擺出來的和田玉如意簪,水頭足得很!表姐素見了這個定會歡喜。”
她頓了頓,眸中的光彩稍稍黯淡,染上一絲懊悔,“從前…是我太不懂事,被豬油蒙了心,說了好些傷人的話。往后,我定要好好同表姐相處,再不能生分了。”
丫鬟小芽連忙點頭,臉上也堆起笑:“小姐說的是!你和攝政王妃血脈相連,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。只要你誠心,再大的誤會,也總能被這親情暖意化開的,攝政王妃定能明白你的心意。”
主仆二人沉浸在修復關系的憧憬里,并未留意身后約莫五六步開外,兩個形容猥瑣的男子,緊緊尾隨。
“王妃…”初春的聲音壓得極低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,“那兩人…一直鬼鬼祟祟地跟著云小姐,形跡可疑,怕是真的存了歹心!”
藍溪玥步履未停,只是那雙深邃如古井的眸子瞬間凝起寒冰,銳利地將前方兩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。
她幾不可聞地“嗯”了一聲,“先跟著。”
初夏性子急,忍不住撇撇嘴,小聲嘀咕道:“這云小姐出門也太不小心了!堂堂護國公府的嫡小姐,身邊就帶個小丫頭,連個侍衛(wèi)都不帶!要不是咱們王妃恰巧路過瞧見,她今日怕是要吃大虧了!”
說話間,前面的云伊伊和小芽為了抄近路,一轉身拐進了一條略顯僻靜的巷子。
那兩個尾隨的男子見狀,眼中精光一閃,互相對視一眼,臉上露出獰笑。
“機會來了!”其中一人啞聲道。
兩人再不猶豫,腳下發(fā)力,如餓狼撲食般猛地沖進巷口,一前一后,徹底堵死了主仆二人的去路!
云伊伊被突然竄出的黑影嚇了一跳,看清是兩個陌生男人后,不悅地蹙起秀眉,那份嬌小姐的傲氣立刻浮了上來:“哪里來的莽夫?好端端的擋著本小姐的路作甚?還不快讓開!”
擋在前面的那個瘦高男子,顴骨高聳,一雙三角眼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淫邪的光,聞言非但沒讓,反而“嘿嘿”怪笑兩聲,露出一口黃牙:“喲,小美人兒脾氣還不小?這臉蛋兒真叫一個水靈,看得哥哥心癢癢。別急著走啊,跟哥哥去個快活地方耍耍,保你舒坦!”他一邊說著,一邊伸出一只臟污的手就想往云伊伊臉上摸。
“放肆!滾開!好狗不擋道!”云伊伊猛地后退一步避開那只手,又驚又怒,聲音拔高了幾分,但此刻她仍未完全意識到危險的迫近,只覺得是遇到了潑皮無賴。
那瘦高男子被她一斥,臉上淫邪的笑容更甚,三角眼瞇成了一條縫:“嘖,給臉不要臉是吧?今兒可由不得你了!”他那露骨的目光像蛇信子般在云伊伊身上舔舐,充滿了令人作嘔的占有欲。
云伊伊被他看得渾身汗毛倒豎,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。
她本能地想要轉身繞開,卻被身后一個膀大腰圓,一臉橫肉的壯漢堵得嚴嚴實實!
那壯漢抱著胳膊,咧著嘴,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。
云伊伊的臉色“唰”地一下變得慘白,心猛地沉了下去,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。
丫鬟小芽也被嚇得魂飛魄散,她強自鎮(zhèn)定,狠狠咽了口唾沫,鼓起全身的勇氣,聲音發(fā)顫卻努力拔高:“你…你們大膽!瞎了你們的狗眼!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誰?
她可是堂堂護國公府的嫡小姐!更是攝政王妃的親表妹!你們敢攔我們的路?若是讓攝政王妃知道你們膽敢欺辱她的親表妹,你們、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?!”
兩個歹徒乍一聽“護國公府”、“攝政王妃”這幾個字眼,眼中瞬間掠過一絲慌亂和驚懼。
瘦高個甚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,那壯漢臉上的橫肉也抖了一下。
然而,這恐懼只持續(xù)了一瞬。
瘦高個眼珠骨碌碌一轉,迅速掃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小巷,又看了看眼前主仆二人手無寸鐵,孤立無援的模樣,膽氣立刻又壯了起來。
“呸!”他啐了一口,臉上重新堆起陰狠的戾氣,尖酸刻薄地哼道,“死丫頭片子!敢拿這種話來嚇唬你爺爺?當老子是嚇大的?護國公府的小姐出門就帶個丫頭片子?還去給王妃送禮?鬼才信你!老子看你是活膩歪了!”
他逼近一步,眼神如毒蛇般盯著瑟瑟發(fā)抖的小芽,獰笑道,“等會兒老子就把你這牙尖嘴利的丫頭片子賣進最下等的窯子里,換幾兩銀子,正好跟我兄弟去打壺好酒,好好樂呵樂呵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