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們的發梢突然滲出冰珠,程墨白后頸汗毛倒豎——這些尸體竟還保持著微弱的生理反應。他迅速后撤半步,軍靴碾過地面的冰棱,碎裂聲在密室里激起回音,驚得輸血管里的液體流速驟然加快,暗紅色漩渦在玻璃管中扭曲成詭異的螺旋紋。
"這不可能……"程墨白的尾音在冰窖里碎成冰碴,防毒面具的呼吸閥噴出白霧,瞬間凝結成霜花。戰術靴底碾過碎冰的脆響驚醒了寂靜,第七具冰棺銘牌上的俄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:"7號實驗體:程氏細菌耐受性觀測樣本"。
他摘下手套觸摸銘牌,鐵銹混著冰晶簌簌掉落,指腹傳來金屬蝕刻的凹凸觸感。冰棺中的少年右手緊握成拳,指縫間卡著半支渾濁的玻璃試管,殘留的褐色液體在低溫下凝結成琥珀狀結晶。程墨白用匕首撬動棺蓋時,冰層發出指甲刮擦玻璃的銳響,寒氣順著刀鋒爬上小臂,作戰服袖口的尼龍纖維竟綻開細密冰裂。
"三號試劑……"他念出試管塞上的血字,突然注意到少年后頸的北斗形胎記。六枚暗紅色斑點在冰層下宛如凝固的血珠,與他鎖骨下方的胎記形成鏡像對稱。當匕首刺入冰層三寸,少年睫毛突然顫動,凍在眼皮上的冰晶簌簌掉落,露出結膜下蔓延的蛛網狀血絲——這正是731部隊"凍傷復蘇實驗"特有的病理特征。
冰棺青灰色的凍霜在匕首尖凝結成珠,程墨白屏息撬開少年僵直的指節。黃銅鑰匙墜地時發出清越的顫音,編號"731-7"的陰刻字跡沾著冰碴,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鑰匙入手時竟帶著體溫,仿佛剛被人握過,這詭異現象讓他后頸寒毛倒豎。
冰棺底部壓著本皮質筆記本,封面結著薄冰。程墨白用體溫融化冰層時,指尖觸到父親特有的鋼筆壓痕——扉頁上"吾兒親啟"四字如刀鋒刺目。泛黃的紙頁間夾著發絲與血樣,最新一頁墨跡被水汽洇開:
"昭和十四年臘月,倭寇以全族性命相挾,迫吾參與'雪割草計劃'。彼等發現程氏血脈對神經毒素有特殊耐受,欲造絕對忠誠之刺客……吾佯裝獻方,實則在培養液摻入神經阻斷劑……"
程墨白瞳孔驟縮,他顫抖著翻到夾著發絲的書頁,突然明白那些每月寄回家的"平安信"上,為何總染著淡淡的苦杏仁味——那是氰化物膠囊的死亡氣息。
"解毒血清藏于7號冰棺夾層,需以程氏血脈為引。"父親的字跡在此處突然凌亂,"腦控金屬絲植入后頸,鑰匙可開三層7號囚室……"
輸血管突然發出空腔震顫的嗡鳴,程墨白抬頭看見少年們的睫毛正在融化。暗紅色液體在管道中流速加快,青銅槽內的冰柱發出龜裂聲,某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,仿佛整個地下實驗室正在蘇醒。他握緊黃銅鑰匙,齒尖抵住鑰匙柄的"731"鋼印,嘗到鐵銹混著冰晶的腥甜。
鐵門鉸鏈發出暗啞呻吟的剎那,程墨白后頸暴起雞皮疙瘩。頭頂軍靴聲震落冰棱,在密閉空間形成詭異回音——那是特戰靴特有的鐵掌踏碎薄冰的脆響,混著日軍制式武裝帶金屬扣環的撞擊聲,如同鐘擺丈量著死亡倒計時。
"程氏后裔出現。"生硬的關東軍語調擦過防毒面具的傳聲膜,程墨白在黑暗中看見手電筒光束刺破冰霧,四道橘黃色光柱呈戰術隊形壓來。他蜷縮在7號冰棺后,聽見雪絨從作戰服上簌簌掉落,融化的冰水正順著脊椎鉆進作戰褲。
"轉移7號實驗體。"帶磁性的男聲突然改用中文,程墨白渾身血液凝固——那是父親錄音里最后出現的"白井少佐"的聲音。皮靴碾過地面的冰碴突然變調,對方竟精準停在他藏身的冰棺前,作戰服肩章的星光在光束里閃爍,那是特高課間諜特有的銀櫻標識。
金屬器械發出蛇信般的窸窣,程墨白摸到腰間父親遺留的鍍銀懷表,表面玻璃早已碎裂,但秒針仍在走動。表蓋內側的鉛筆字在月光下浮現:"若見白井,速取夾層血清。"當他用發抖的拇指頂開表蓋暗層,半凝固的墨綠色菌液粘在手套上,散發出與冰棺銅管里相同的福爾馬林氣息。
"在這里!"刺刀劃破空氣的嘯叫中,程墨白將菌液拍向追擊者的面部。日軍慘叫聲驚起冰棺共鳴,他趁機撲向青銅控制臺,黃銅鑰匙插入鎖孔時發出銹蝕的呻吟。地下傳來巨型齒輪咬合的悶響,7號冰棺突然滲出橙紅色霧氣,那是父親筆記里記載的"神經毒素中和劑"開始擴散的征兆。
輸血管接連爆裂的脆響中,程墨白看見少年們的睫毛正在融化。暗紅色液體漫過腳面時,他終于看清控制臺的地圖——整個地下三層竟是倒懸的北斗七星布局,而7號監舍的位置,正對應著父親后頸那枚北斗形疤痕。白井少佐的咒罵聲混著金屬撞擊聲逼近,他握緊鑰匙,齒尖抵住鑰匙柄的"731"鋼印,嘗到鐵銹混著冰晶的腥甜。
程墨白的肩胛骨抵著通風管內壁突出的鉚釘,金屬棱角透過作戰服刺入皮肉。他像條被開膛的鰻魚般蜷縮在直徑不足半米的管道里,生銹的鐵皮硌著肋骨發出密集的顫音,每次呼吸都帶著鐵銹碎屑摩擦肺葉的鈍痛。
管道內壁凝結著二十年的油垢,黑褐色的油脂在探照燈余波里泛著尸油般的光澤。程墨白的戰術手套粘滿半凝固的油泥,指甲縫里嵌著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發絲與骨屑,**的蛋白質氣息混著消毒水的漂白粉味道,在密閉空間里發酵成令人窒息的瘴氣。
他用手肘與膝蓋交替支撐身體挪動,作戰褲的尼龍面料與鐵皮摩擦發出蛇腹般的悉索聲。右膝撞上一處凸起的焊接疤,劇痛順著脛骨直竄后腦,喉間泛起鐵銹味——那是咬破舌尖滲出的血珠。通風管震動著落下細密的鐵銹粉,在他后頸凝成褐色的汗珠,順著脊椎鉆進作戰服內襯。